“快起來吧。”石良渙一見石尋雪進來疏離平淡的臉上就有了笑意,更別說再聽到石尋雪軟乎乎地叫他爹爹了,趕緊叫起。
石尋雪給父親請過安,又麵向坐在石良渙右手邊的衛氏,再次福身,低眉垂目地道:“尋雪給母親請安,母親萬福。”聲音不疾不徐,不高不低,好似和方才沒什麼區別,但仔細一聽,和方才向石良渙請安時少了幾分溫情。
“起來吧。”衛氏平淡地叫了起,態度不鹹不淡。這一對比起石良渙的疼愛,那份冷淡便格外的紮眼了。另一邊的石良渙不由地微微皺了皺眉。
石尋雪謝過衛氏,這才抬起頭看向上位。
衛氏不過三十歲出頭,麵容白淨,五官端正,體態豐腴,描繪著細致的妝容。穿著一身煙紫色繡夾金線百子榴花錦緞襖,麵上端著不冷也不熱的笑容,倒是一副端莊賢惠的模樣。
她倒是從來不在石良渙麵前挑石尋雪的刺,她巴不得石良渙忽視掉石尋雪這個人,又怎麼會讓石尋雪在石良渙跟前露臉呢?哪怕露的是壞臉,她也不想石良渙惦記著這個女兒。
“人都到齊了,去堂屋用飯吧。”石良渙將石尋雪招到身邊來,這才示意眾人移步堂屋用飯。
石尋雪跟在石良渙身邊,衛氏倒落後了一步,在衛氏身後是她兒子——石景浩,以及她的外甥——衛誌安。
年幼一些的石景浩豎著玉冠,身穿寶藍色領口繡海水瑞獸紋束腰長儒袍,腰間係著一條鬆香色彈墨腰帶,綴著白玉佩;年長些的衛誌安烏發間插著一支碧玉簪,穿著石青色的圓領錦袍,極為簡單的樣式,隻在袖口、領口和衣下擺處用金線繡著翠竹的圖案。翠竹色的腰帶,用兔毛滾邊,中間鑲著一塊鏤空祥雲白玉,玉質上等,消翠瑩潤。
瞧著都是翩翩俊逸,玉樹臨風的少年,隻是這兩人卻不約而同地目光越過衛氏,視線流連在那個天青色身影的少女身上。
在兩人身後,衛婕珍則狀似無意地時不時瞥過石景浩,那個小她一歲的表弟的背影。
幾人到堂屋時,下人們已經將早飯備好了,擺了一桌子琳琅滿目的點心小菜。
石景浩在上座坐下,然後招手讓石尋雪坐在自己下手邊的位置上,而另一邊坐的是衛氏,張姨娘則坐在衛氏下手。知縣府因著石良渙的起居喜好,不怎麼興別人家由妾室伺候用飯的規矩,張姨娘也隻是去衛氏房裏打打簾子、搬搬凳子啥得立個規矩罷了。
石良渙這一舉動讓除了張姨娘之外的人都不由得側目,神色詫異。而年輕一輩的石香玲和衛婕珍則是更加嫉妒了,她們都被遠遠得隔在女眷另一頭,怎麼石尋雪就能被父親/姨丈叫在身邊?
而更讓眾人驚訝的是,石尋雪竟然沒有像以前那樣怯弱地婉拒,而是笑意溫暖地說:“謝謝爹。”微一福身謝過,就真的蓮步輕移,坐到了石良渙身邊。
這一下,眾人都是真的驚訝了。
以前石良渙若是對石尋雪有些親近的舉動,石尋雪總是拘謹的,從來沒有這般坦然得接受石良渙的好意。今日怎麼忽然改了性子?
衛氏看起來狀似平靜無波,隻是那不溫不火的笑意卻淡了些微,那藏於桌下的雙手將淺紫軟雲羅雨後新荷的燈籠裙擰得起了皺褶。
“用飯吧。”
耳畔忽然傳來石良渙示意眾人用飯的話語,衛巧這才回過神來,猛地鬆開緊攥的手指,輕輕撫平了皺痕。
石家飯桌上的禮儀不錯,隻偶爾傳來一兩聲湯匙和碗碟碰擦的細聲。
“爹爹,秋季幹燥,蓮藕清熱解燥,多用點蓮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