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無所畏懼愛著你(2 / 3)

“怕什麼?我從多大就開始一個人住了?”其實,是有一丁點害怕啦,但她可不敢說出來給自己泄氣。

這時敲門聲響起,芽衣對著聽筒囑道:“你等一下哦,好像有人來了,我去開個門——”

“不要——!”菁菁淒厲尖叫如同被惡鬼突襲,“現在這麼晚了,你還敢開門?!”

“那不然咧?”時常有送牛奶的送快遞的,她每次都開門啊。

“你就不怕是……”菁菁猛然壓低了聲音,“賀樞文找上門來?”

正在這當兒口,門外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芽衣!芽衣你在嗎?”

“我暈……”門內的芽衣也猛然壓低了聲嗓,抓著電話聽筒的手開始打抖。“臭菁菁你這個烏鴉嘴!被你說中了啦,真的是賀樞文!”慘,她現在開始害怕了。

“怎麼辦、怎麼辦?”她以手指繞著電話線,在屋內團團轉。

“什麼怎麼辦?當然是不開啊!你活得不耐煩了啊?!”菁菁吼她,“快掛電話!然後報警!叫法院給他發禁錮令!”

禁錮令?芽衣聽得嘴角抽搐:這個菁菁,真是外國電影看多了。“……你剛才不是還說不可能是他?”

“芽衣!”門外的賀樞文又叫起來,“你睡了嗎?我看見你家的燈亮著。”

“看來他一時是不會走了……”芽衣捂著聽筒小小聲地說,“要不然,我幹脆去開門,把他打發走?”與其提心吊膽,不如死個痛快。

“別開,別開!他會不會一上來就潑你一臉硫酸啊?”菁菁雖是好意,但說出來的話還真是……加重她此刻心頭的寒意啊。

此時此刻,也隻好自己安慰自己了。“不會的。鄰居們都在,有事我就大叫。”

“那……好吧。”菁菁還是非常不放心地提醒道,“你電話千萬別掛,我在這邊聽著,萬一有什麼事你就叫我的名字,我馬上幫你報警!”

“好,聽你的,我不掛。”菁菁語中的關懷之意令芽衣在心裏小小感動了下;至少,她不是一個人麵對恐懼嗬。

放下電話,她小心翼翼地挪步到門邊——

“賀樞文,你還在嗎?”上天保佑他等不及了就先離開了吧!

然而,門外的聲音立刻回道:“我在。”

芽衣歎了口氣,手指微微顫抖著伸向了門把兒。吱啞一聲,門板被拉開一條縫,門外站著的白衣斯文男子胸膛挺直,目光炯炯很有精神的樣子。

“你?”芽衣有些疑惑。記得上次見到賀樞文,他還是一副深陷愛河、恨不得立刻去殉情的頹廢狀,現在——怎麼恢複得這麼快?

她原本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眼色瘋狂的男人,但很顯然,她想太多了。

有可能……那些惡作劇,真不是他幹的?

略略鬆了口氣,她身子一側,將他讓進門,“請進。”

賀樞文走了進來,環視了一下狹小的屋子,然後在邊桌前坐了下來。“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打擾你。”他彬彬有禮地道,完全不像一個會做出過激行為的人。

芽衣絞著雙手,坐到他的對麵,存疑的眼神直盯著神色自如的他:“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拜托拜托,可千萬別突然拿出刀子或硫酸來嚇唬她呀……

“其實,我是來向你告別的。”沒有刀子,沒有瓶裝可疑液體,賀樞文微笑著道。

芽衣愣了一下:“告別?”

賀樞文點點頭:“嗯。其實早在和你重逢以前,我就向公司申請了去德國進修的課程;現在——終於批下來了。是明天早上的飛機。”

“這麼快?”原來,他要走了……芽衣輕籲了口氣,說不清楚自己心裏此刻是什麼滋味兒,或許是有些寬慰,但還有些舍不得,畢竟是朋友,畢竟是老同學嗬……

“那真是恭喜你了。”她展開笑顏。

“謝謝。”賀樞文回以淡淡一笑。眼神閃爍了下,再度開口:“除了告別之外,芽衣,我想——我還欠你一個道歉。”

這話怎麼說?芽衣一下子又緊張了起來。他做了什麼需要道歉?

“前陣子,我給你造成了很大困擾吧?”賀樞文垂下視線,苦笑了一下,“對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也沒考慮你的感受,就做了很多任性的事。現在回想起來,連我自己都覺得丟人。”

他指的是……騷擾她的事?故意擲下晾衣杆、在地鐵裏推倒她、放炸彈嚇唬她?

這些——真的是他做的?芽衣想問明白,卻又不敢;隻好呐呐地點了下頭:“沒、沒關係啦。”當對方誠心誠意道歉,她又能怎麼辦?氣怒大吼可不是她會做的事嗬。

算了,反正他都要出國了,她又何必錙銖必較呢?自己畢竟還是安全的不是嗎?

“芽衣,你相信我——我已經在慢慢地淡化對你的感情了。我想,等到我們下一次見麵的時候,我一定可以以一個普通朋友的方式來看待你。”賀樞文仍是有些放不下,再三保證。他站起身來,“我明天就要出發了,芽衣。”

“唔。”她輕輕點頭。了解,他剛才說過了。“那——一路順風?”她直覺他要的不是一路順風的祝福。

“所以——”賀樞文咬住唇,欲言又止。“那個……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氣氛凝滯。

深夜鬥室,孤男寡女,肢體接觸——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芽衣完全可以料想,在電話那端偷聽的菁菁,此刻已經緊張得恨不得飛奔出門報警了。

隻是……望著賀樞文略含怯意的白皙臉龐,她發現自己竟然一點兒也不覺得害怕。

她的心告訴她,自己是安全的。

隻是抱一下而已,死不了人的,對吧?這樣想著,她輕微點了下頭:“好吧。”

得到恩準,賀樞文喜出望外,上前兩步,伸開雙臂輕輕擁住了她。

“芽衣,我會想念你的!”他激動地抱著她道。說完立刻放開了手,又惶急地補充了一句。“是以朋友的方式想念你,你可千萬別、別誤會……”他既害羞又害怕的望著心儀的女孩,生怕自己的唐突言語又惹她不快。

芽衣笑了,搖了搖頭:“我沒誤會。”

賀樞文如蒙大赦,與她道了晚安,心滿意足地笑著退出門去。

藍芽衣閉上門板,聽著賀樞文的腳步聲在走廊裏越來越遠,她重重一口籲出胸腔裏壓抑的吐息:這麼說,警報解除了?

今天過後,她再也不需要提心吊膽了吧?

她走到邊桌前,拎起電話,對那頭的菁菁笑道:“說真的,剛才他抱住我的時候,我還真擔心他會突然抽出小刀來捅破我的肚皮,因為電視裏都是這麼演的啊……”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那邊傳來一陣高過一陣的……打鼾聲?

可惡,這個臭菁菁,竟然睡著了!她真的有在擔心她的死活嗎?!

“耶!警報解除了!”

第二天一早,在繹星輝的車裏,芽衣忙不迭地向他宣布這個喜訊。

“現在,賀樞文的飛機可能已經飛到天上了吧?”她伸個懶腰,一身的輕鬆,“昨天晚上我睡得可真好……”連日來的擔驚受怕一掃而空,補眠補得好充裕。

“你這家夥!”繹星輝一手操控著方向盤,勻出一隻手來捏她的臉,“之前怎麼不告訴我是賀樞文幹的?”害他擔心了那麼久。

“告訴你有用嗎?”芽衣嬌嗔地白了他一眼,“你以前不是說他是個老實人,我應該幹脆和他交往嗎?”哼,提起這樁舊事就有氣。某個故作大方的男人眼裏的“老實人”可是差點害死她呢。

被抓了小辮子,繹星輝隻好乖乖地接受女朋友大人的指控,摸摸鼻子笑道:“你都不知道我當時心裏多煎熬。”

“很煎熬嗎?我以為你當媒婆當得好開心咧。”煎熬的明明是她吧?嘖。芽衣皺起鼻子,不意聞到車廂內傳來陣陣花香。“咦?你買了花?”她回頭一望——嘩!不得了,後座上擺著一捧大大的白玫瑰,以綠色褶皺紙包著,散發出典雅的香氣。

繹星輝淡淡“哦”了一聲:“今天,是林曼紅的忌日。”

原來如此嗬,芽衣一句到了嘴邊兒的“你都沒有買花送過我”急忙吞回肚子裏。現在可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哪。她伸出手來,覆住他的大腿,安慰地輕輕摩挲:“你還好吧?”

“我沒事。”他轉頭看她一眼,神情是溫柔的,“今天下了班我去掃墓,你——要一起來嗎?”

芽衣考慮了片刻,搖頭:“不了。”還是讓他一個人靜悄悄地佇立墓碑前,滿懷憂思地追悼他愛過的女人吧——呀,不妙,這想法怎麼有點酸溜溜的?要修正思想啊藍芽衣,繹星輝現在是你的,以後也會是;你賺大了,別再嫉妒一個已經不幸過身的女人了。

胡思亂想著,車子已開到了征信社門前。一樓的咖喱店正在翻修中,上次慘遭咖喱洗麵的印度夥計一臉不快地瞪著繹星輝的車。

繹星輝倒是笑得神清氣爽,輕彈一下手指,吩咐芽衣:“去看一下後備箱裏的東西。”

“哦。”她乖乖應聲,跑下車去。此刻她的身份非女友而是助理,老板大人發話了,她照做就是。

然而,在吃力地掀開後備箱頂蓋以後,她愣住了——

好大一束紅玫瑰,少說也有上百朵,以白紗緞帶捆紮著,如火燒雲一般紅豔豔赤彤彤地映入了她的眼簾。

這麼多紅玫瑰……是要送給她的?!

她驚呆了,目光向上移,瞪著始作俑者繹星輝。後者已經下了車,倚在車窗邊笑睇她驚喜得張大了嘴的傻樣兒。

繹星輝聳了聳肩,很誠實地招認:“我怕隻給曼紅買花你會生氣嘛。”語氣隨意,耳根子卻微微泛紅,泄露了些許赧然情緒。

“切,我像是那麼小氣的人嗎?”芽衣笑啐,這下哪敢承認自己心裏剛才真有點酸酸的?當然此刻的內心,滿滿是感動了。

“為什麼是紅玫瑰?很俗氣哎。”出於羞怯,她仍是嘴硬地駁了一句。“還是白玫瑰比較高雅呢……”

繹星輝大笑,走過來替她撈起玫瑰抱滿懷,另一手攬過她,二人一起上樓。他故意開口逗她:“藍芽衣,你有沒有讀過張愛玲的紅玫瑰與白玫——”

“所以我是你牆上的蚊子血嗎?啊?”她哇哇叫著打斷。就知道這男人嘴裏沒好話,連送個花都要趁機編派她,哼。

“哪有,你分明是朱砂痣來著……”

兩人有說有笑地上樓,印度夥計在他們身後氣鼓鼓地吹胡子瞪眼。搞什麼,他本來以為那花是要送給他、安撫他遭受咖喱醬汁洗臉之辱的呢!

難怪人家說,經常收花的美女都須要坐名車出入。抱著這麼一大捧火紅的玫瑰花束走在大街上,還真是想低調也難,回頭率猛然竄升了N個百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