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無所畏懼愛著你(1 / 3)

藍芽衣一向很相信“人品守恒定律”。十年前窮得洗不起澡上不起學的慘綠青春期,仿佛是為今日的幸福生活所積攢的人品值,如今全都爆發了。

現在的她,事業愛情皆得意,老板和男友是同一人,每天上班下班談戀愛,開心得不得了。

這天早上出門以前,芽衣特地跪在案前,朝老爸的頭像拜拜,感謝父親大人出一半基因帶她來到這世上,在二十三歲這一年終於找到了命定的良人。

結果,才走出門洞沒幾步便天降橫禍,四樓窗口無端端墜下一根長約兩米的晾衣杆來;芽衣驚叫著朝後跳開,險險躲過,但竹竿還是砸到了她的腳麵,疼得她險些飆淚。

哇靠,是哪個家夥這麼沒有公德心?芽衣撫著胸口,驚魂未定地仰頭張望:四樓沒有住家,窗口甚至未安裝紗窗也未懸掛窗簾,一看就是間無人居住的空置屋。

見鬼了!她疑惑地又張望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前行。心裏不知為什麼,突突地激跳起來。

昨晚繹星輝又在陶美櫻家通宵工作,今天早上沒來接她上班,於是她選擇乘坐地鐵前往星輝征信社。刷卡進了閘機口,站在站台等車時,她的眼皮突然跳了起來。

人家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像她這樣兩邊眼皮一齊跳是什麼征兆?

感覺……還真詭異,好似有什麼不好的事將要發生;難道說,她前幾年積攢的人品到今天為止都過期了?

正在藍芽衣如此這般胡思亂想的時候,列車飛速駛來。

車門尚未完全開啟,身後驀然傳來一股巨大的推力,將她重重地朝地鐵車廂內推去。

“啊!”她沒站穩,身體向前撲,雙手撐地摔在了車廂內的地麵上;後頭瞬間湧入的人潮險些踩上她的背脊;有雙尖細的女式高跟鞋甚至很不長眼地踩到了她的腳踝處。

痛死了!這下她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哭叫出聲:“別推我!”

“有人跌倒了!”幸虧身邊的乘客仗義出聲,喝止了繼續擠入的人群;她才免去了被踩踏而死的危險。

在同車乘客的攙扶下,芽衣狼狽地爬起身來,抹掉眼淚,走到門邊抓著把手站穩。心下的不祥預感,愈演愈烈。

剛才,她清楚地感覺到,是有人故意推她跌倒的。是有人——想要害她。

天,有沒有那麼巧的事?一個禮拜之前繹星輝才和她說做他的女朋友很危險;今天危險就不期而至?

地鐵到站,她拖著被踩痛的腳踝緩緩地挪步出站,沿路回頭看了無數次,總覺得有雙充滿敵意的眼睛在盯視著她,盯得她脊背發涼。

看來等到了公司,得好好審問一下繹星輝才行。這家夥到底是上哪兒結了那麼多仇家?接下來她該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結果整個上午,老板兼男友大人都未現身。隻在大約十點的時候掛了一通電話給她,告訴她昨夜通宵工作累癱了,今天要等到午飯以後才能進公司。

在電話裏,芽衣忍住了委屈,沒有向繹星輝訴說自己今晨的遭遇。他熬夜工作已經夠辛苦了,她不想再令他憂心。

大不了,自己小心些就是了。好歹也是法製社會,難道壞人還會真的找上門來把她一刀砍了不成?——她這樣安慰自己。

拿邦迪貼妥了腳踝上的傷口,她卻怎麼也不敢出去吃午飯了;深怕自己走在路上一不小心,又被高空墜物給砸花了腦殼。

她決定打電話叫個外賣,而且直接打給菁菁,叫她派人送漢堡和汽水進來。

這樣總歸安全了吧?總不會被人下毒了吧?

二十分鍾以後,外賣送到,芽衣付了錢,送走麵熟的舊日同事,很安心地坐到桌前準備大快朵頤。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有某個細小的聲音隱約鑽入她的耳中。

仔細聽,好像是如秒表倒計時一般地 “嘀嗒、嘀嗒……”聲——

“你在幹什麼?”

熟悉的男聲倏然響在頭頂,芽衣嚇得跳了起來:“啊——”尖叫到一半才看清來人,尾音在喉嚨裏嘎然而止:“繹星輝?”

她展臂一把抱住他,實在是嚇壞了。“你怎麼來了?”他不是說要下午才進公司?

“在電話裏聽你聲音好像有點不對,所以就早點過來看看。”繹星輝回擁住今日特別熱情的女友,這才發現懷裏的她在發抖,他蹙起濃眉問道,“芽衣,怎麼了?”

他關切的目光,令她再也抑不住心中的委屈;她指住自己受傷的腳踝,癟嘴訴苦,“早晨在地鐵裏,我被——”

“噓。”繹星輝突然喝止她。“別說話。”

“啊?”怎麼回事?不能抱怨不能撒嬌?

“噓……”他又噓她一聲,蹙眉側耳,似察覺到了室內的不尋常異動。

靜謐空氣中,有什麼東西發出嘀嗒、嘀嗒酷似石英鍾擺的輕微響聲……

芽衣也聽見了,臉色倏然轉白。會發出這種響聲的物體,除了鬧鍾就是——

“炸彈!”繹星輝低聲叫出答案,身形飛快地移動到桌前,抓起那個裝滿了炸雞和漢堡的食品袋,推窗向外扔去。

食品袋自窗口畫出一個拋物線的弧度,然後“撲通”一聲,墜入了——樓下咖喱店門前、那鍋日夜文火熬煮的濃厚薑黃色咖喱中。

“喂!?¥*#¥!”見莫名垃圾從天而降、掉入了店內最珍貴的陳年老湯底,印度籍的服務生急了,嘴裏迸出一連串嘰裏呱啦的印度話。

繹星輝隻來得及叫出一聲“快躲開!”,一聲巨響轟然引爆,咖喱鍋便即炸了開來,瓷瓦碎片崩裂,濃稠湯汁四處飛濺。

芽衣站在二樓的窗口,看傻了眼。心口急顫,手掌中滲出了滿滿的冷汗。

天呐……那袋子裏——真的是炸彈?!

她隻不過想找一個自己喜歡的男生,平平凡凡的談一場戀愛,為什麼——竟要談到這樣轟轟烈烈的刺激呢?!

一顆小小的炸彈,令繹星輝損失慘重。樓下的咖喱店老板堅持聲稱,那鍋咖喱濃湯是他家的祖傳秘方、鎮店之寶,一直以文火熬著十多年了都不曾停頓過一秒。這下可好,被炸彈毀了個稀巴爛。老板開出的賠償金數額,令藍芽衣幾乎以為自己聽錯地咂了咂舌。

不過繹星輝倒是掏錢掏得很爽快;不但賠了“鎮店之寶”和翻修店麵的錢,還多數出一疊紅紙鈔來,賠給因為爆炸而深受驚嚇並被噴了一臉咖喱的可憐夥計。

“這隻是外行貨而已。”

——送走了來討說法的友邦人士,繹星輝研究起那顆炸彈的殘骸來。拿了工具箱,三兩下輕易撬開,檢視裏麵的引線。

“像這種業餘的小東西,隻是用來惡作劇的,網購就可以買到。”片刻後,他得出結論。

“你還說呢!”芽衣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嗔怪道。“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成天嚷嚷著要我學防身術了。”做警察的女朋友難,做前任警察的女朋友更難,愛情雖甜蜜,性命卻時有虞——嗚嗚,她要跟她分手啦。

見她一臉鬱悶,繹星輝忍不住低聲笑了,衝她勾手:“芽衣,過來。”

她順從地走過來坐到他大腿上,他以雙手圈住她,下巴倚在她肩頭,喃聲問:“腳還疼嗎?”

他的溫柔聲嗓,令她的口氣也不自覺軟了下去。“還、還好啦。”唉,他就是吃定她了。

“你看這個。”繹星輝將那個殘破的炸彈移到她麵前。

“看什麼?”她沒好氣。沒念過多少書,看不懂炸彈的構造啦。

“如果是你的話,剪紅線還是藍線?”他輕笑,語氣逗哄。

“哪有紅線藍錢啊?”她隻看到兩截被燒黑了的短短黑線。

“就是咯。”他手執鑷子,挑出來給她看,“連唬弄人的紅線藍線都沒有,隻是一個基本的點火裝置而已。這麼小兒科的東西,不像是我認識的人做得出來的,芽衣——”他手勢溫柔地輕撫她的臉頰,卻說了一句叫她驚怕的話:“你恐怕要想想看,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了。”

什麼?!弄了半天不是他的仇家,而是她招惹來的?芽衣直覺地反駁:“怎麼可能?我可是良民一個從不和人結怨——”話語梗在喉間,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賀樞文悲憤而扭曲的臉龐。

會是……他嗎?

莫非……是他因愛生恨,以這麼極端的方式來提醒她他的不曾放棄?

賀樞文……他們可是老同學啊;雖然當年在傾城學院裏,他也曾經以欺負她的方式來表達他對她的喜歡——等等!這麼說,是曆史重演了?

想到此結,心頭不免飄來一塊深重的黑雲,芽衣的眼色黯淡了下去。

“你還好吧?”繹星輝擔憂地望著她臉上的陰霾之色。

她回過神來:“哦,我沒事。”

“從明天開始我接送你上下班。”他擁緊她,熱燙的嘴唇熨貼在她的耳邊,“接下來,我要說一句很肉麻很惡心的話給你聽,你堅持住了別吐。”

“好。”芽衣有些好笑地點頭。這男人從來不表白的,提出讓她做他女朋友都是連哄帶騙,他能說出什麼肉麻的話來?倒想聽聽呢。

“藍芽衣,我會保護你的。”他音量不大,卻一字一頓、吐字清晰地將這承諾灌入她耳孔。

“嗯。”片刻後,她輕應了聲,將自己的小手放入他寬厚的手掌中。“我讓你保護。”

她決定了,即使會怕,即使危險,也要好好地與他走下去。有這樣的男人伴在身旁,她所獲得的甜蜜和靨足,足以抵得過所有危難。

“不可能是賀樞文啦!”電話那頭,菁菁大嚷著為賀樞文的人格做擔保。“那小子連追你都不敢,又怎麼敢害你呢?”

“可是,除了他,我想不到別人。”芽衣歎氣。她的生活圈子很單純,性子也是大咧咧的,長到二十三歲的記憶中,實在沒有和人起齷齪的曆史。

除了那個曾經對著她的背影大喊“我不會放棄”的男人,還有誰會對她如此執著呢?

“要不,我幫你問問他?”菁菁提議。

“千萬別!”她連忙喝止。這個菁菁真是愛出餿主意,即使真是賀樞文做的,他會傻到老實承認嗎?“總之我先自己小心著點兒,最近星輝也每天送我到家門口,我很安全,沒事的。”

“哦。”菁菁這下寬慰了少許,“那他不留宿嗎?”

“他哪能留宿啊?”幸虧隔著電話,菁菁看不到她臉上的紅潮,“我們又還沒結婚。”

“咦……”菁菁的聲音帶上笑意,並且拖了個曖昧的尾音,“那就是說你們還沒有——”

“都說了要等結婚以後啦!”芽衣臉上大紅。她與繹星輝之間,親昵有之,粘膩有之,但並沒有如諸位損友所期望的那樣將生米煮成熟飯。

“所以你現在是一個人在家咯?”菁菁問,“你不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