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1 / 3)

赫爾和格蕾絲的正式同居生活已經過了三天,在磕磕碰碰中,他們迎來了第一個一起度過的星期天。

正午,蔚藍的天空白雲朵朵,令人愉快的天氣。不過,赫爾那位於頂樓的小房間裏,氣氛可不那麼愉快。悄然無聲地,赫爾和格蕾絲坐在餐桌旁,吃著他們的午餐。

“格蕾絲,你烤的麵包挺好吃的。”赫爾搶先打破了沉默。

“不客氣,反正麵是你和的,我隻是把它們放進烤箱裏而已。”格蕾絲冷冰冰地說著,優雅地運用著刀叉。姿勢雖然像個淑女,可她全身上下都寫滿了“我生氣,別惹我”的字樣。

怎麼還生氣哪……赫爾快沒轍了。不就是他把格蕾絲的“心血大作”炒雞蛋給倒掉了嗎?那碟黑乎乎的東西怎麼能放進肚子裏去呢?那有什麼好生氣的!

不過,他是過分了點,倒雞蛋的時候隨口揶揄了一句:“就憑這個水平你烹飪課也能拿B+,打死我也不相信。”可這也是實情啊……

格蕾絲黑著臉,一絲不苟地吃著午餐,堅決貫徹著細嚼慢咽的用餐哲學。

赫爾訕訕地笑了笑,“剛才算我不對,我道歉!別生氣了好嗎?”

“本來就是你不對!你質疑我的誠信!”格蕾絲用力地咀嚼著。雖然斯文大方,沒有發出一點咀嚼的聲音,可是卻讓赫爾不寒而栗。

“對對對,你是從來不說謊的,我剛才是隨便說說,你不要較真好不好?”

“說出來的話就要負責!”

“我又不是國王,我負什麼責?”赫爾嬉皮笑臉地說。

“我……我也不是。反正你這樣是不對的!”

“唉……”赫爾歎著氣,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講原則的女孩。既然此路不通的話,他另外開辟一條路好了。“格蕾絲,我教你新派的用餐禮儀好嗎?”赫爾臉上綻放出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

“用餐禮儀?”格蕾絲睜大了眼睛,捫心自問,她的禮儀無懈可擊啊!不單單是禮儀,還要是新派的!嗬嗬,聽起來挺有意思。

赫爾瞥見格蕾絲抿著嘴,沒有說話,情知她心動,卻又不甘心簡單地原諒他剛才和她的爭吵,不覺好笑,“嘿,格蕾絲,你端著盤子跟我來。”他率先站了起來,走到客廳裏的沙發旁。

格蕾絲瞅著赫爾神神秘秘的鬼祟樣子,心裏癢癢的,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等到醒悟不該的時候,她人已經站在赫爾旁邊了。

“好,現在坐下。”赫爾重重地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格蕾絲斯斯文文地欠身坐好。單從坐姿來看,兩人就是美女與野獸的現代版。

“下麵——”赫爾拉長了聲調,“啪”的一下把電視打開了。

難道電視裏正在播放餐桌禮儀的現場教學嗎?格蕾絲百思不得其解。

“下麵,盤起一條腿,像我這樣。”赫爾盤起了左腿,正襟危坐的,宛如練瑜伽。

格蕾絲猶猶豫豫地盤起了腳。這一定是非典型的餐桌禮儀。

“然後嘛……”赫爾狡猾地賣起了關子。

格蕾絲靜靜地等待著,可是,赫爾老半天都沒有說話,隻是一個勁地瞅著她笑。

“然後怎樣?”她終於忍不住了。

“很簡單,吃飯唄!”赫爾端著盤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哈?”格蕾絲有種被人捉弄了的感覺,“不跟你瞎胡鬧了。”她要站起身來。

“唉,快坐下!”赫爾一把把格蕾絲拽住了,“難道你不覺得這樣吃飯舒服很多嗎?”

“盤著腿吃飯對消化不好。”格蕾絲不苟言笑地說。

“哎呀,我這是舉例示範哪!如果你不喜歡這個姿勢,你可以換另外的嘛,反正自己舒服就好。”

“可是我覺得在餐桌旁坐著用餐也很舒服,況且,像你這樣子吃法,”格蕾絲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了赫爾一番,“有些齷齪。”

哈?我吃飯的方式齷齪?!一口牛排肉哽在了喉嚨裏。赫爾心底裏的那股子氣啊……“反正我這樣子很舒服!”他清著嗓子,氣呼呼地說。

“我也覺得我的吃法很舒服,我們各吃各的,各自各舒服不好嗎?”格蕾絲老練地一笑,款款地坐下來。

“我又沒讓你像患上了嗜吃症一樣大吃大喝,儀態盡失,我隻是像讓你自然一點嘛,一天到晚板著臉,挺著腰,正兒八經地吃飯,不累嗎?我看得都覺得食欲全無。現在是在家裏嘛,用不著穿一件淑女外衣的,我又不介意。”赫爾喋喋不休地數落著,他早就想說了,不過以前看在格蕾絲特別容易較真的分上,他忍住不說而已。現在既然已經被她說自己齷齪了,不反擊一下的話,她真的會以為自己好欺負。

“現在是在家裏嘛……”一句簡簡單單的話震動著格蕾絲的耳膜,她心中一熱,不禁細細看了赫爾一眼。赫爾的腮幫子鼓了起來,像個小孩子似的生著悶氣。她驚訝地發現,赫爾生氣的模樣好可愛。那雙烏黑的瞳仁忽閃忽閃的,挺直的鼻梁微微皺起,飛揚的眉毛細細地顰著,再配上滿頭烏黑的卷發……那模樣,像極了正在生氣的黑發阿波羅。

格蕾絲臉上浮現出淺淺的梨渦,她重新坐在沙發上,不再那麼小心翼翼,而是像赫爾一樣隨隨便便的,“那我就試試你的方法好了。”她莞爾一笑,雖然心底依然對赫爾關於用餐禮儀的言論不以為然。

赫爾受寵若驚地捧著手裏的盤子,不讓它滑下來。格蕾絲這麼輕易就妥協了?這不像她啊。患得患失地,他怔怔地看著坐在沙發上,稍微粗魯地吃著午餐的格蕾絲。這是他第一次和格蕾絲坐得如此地接近,一陣陣女性的馨香飄進他的鼻孔,好像是小提琴的弓,輕輕撥動他的心弦。

“你盯著我看幹什麼?我臉上又沒有髒東西。”格蕾絲一邊說,一邊學著赫爾的樣子,像個男生一樣大口大口吃著生菜沙拉,不過那舉止和她的確不太般配。

“你的下巴。”赫爾指了指格蕾絲的左頜骨。

“啊,我的下巴沾到沙拉醬了嗎?”格蕾絲趕緊擦了擦。

“沒有啦,不過好像有點發紅,是不是給蚊子咬了?”在格蕾絲凝脂白玉似的下頜皮膚上,有一塊暗紅色的突起物,破壞了她頸項的完美。赫爾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有些發硬,感覺好像是很久之前就留下的。

赫爾靈巧的指尖輕輕滑過格蕾絲的下頜,使她感受到了赫爾從指尖傳來的男人溫厚的體溫。格蕾絲不禁暗暗抖了一下。為了遮掩她的失態,格蕾絲趕緊哈哈一笑,“這個啊,不是蚊子咬的,是小提琴咬的。”

“小提琴咬的?”赫爾懵懵懂懂的樣子分外迷人。

“是啊,”格蕾絲做了一個拉小提琴的動作,“看,我必須用下頜夾住小提琴啊。”

“喔……”赫爾恍然大悟。人們一直認為演奏樂曲是一項風雅的藝術,演奏者們也個個自命不凡,溫文爾雅,與辛苦勞作擦不到邊;殊不知,他們也是付出了艱苦乃至常人無法想象的辛勤勞動。

他笑了,不無欽佩地讚歎道:“你很了不起。”的確,從這個厚厚的老繭可以看出,格蕾絲並不是一個木頭腦袋的淑女。

“這有什麼,”格蕾絲微微一哂,“和你的腳道理一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