蚱蜢不知當講不當講,隻好用眼神指明車主。
隊長沿著蚱蜢的視線發現了許漢癉的存在,然後是江小小。沒錯!就是這兩個人!
但是這樣形象氣質完全不搭配的兩個人為何會並肩出現在警察局?隊長摸不著頭腦。
此隊長赤膽忠心,鋼筋鐵骨,惟一的弱點就是每當有新問題出現,舊問題馬上被擠出腦海。保時捷就是這麼被拋到九霄雲外的。
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女隊長姓何名平字保世,平常沒事喜歡上街遛達體察民情並準備隨時應付突發事件,今兒個白晃一天之後驀然發現一輛很拉風的深藍色保時捷裏有人當街做出超危險動作。聊勝於無,於是二話不說就追上去了,哪知轉眼間保時捷突然加速,滿腔正義敵不過人家的優良性能,硬生生敗下陣來。
也該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不,鴨子自己飛回鍋裏來了。
不過上帝原諒她,她真的不是有意放過不遵守交通的現行犯,實在是出現了新狀況——
“什麼?!黑社會?!這還了得!”隊長渾身正義過剩的細胞霎時熊熊燃燒,“來來來,坐下說,江小姐,你放心,我絕對要關他們五十年出不來……蚱蜢!記錄呢?”
她信了?還這麼痛快?
蚱蜢呆呆地遞上記錄本,嗚……她可是英名神武的“隊長”……
許漢癉的鬱悶一掃而空。被連投三個多小時反對票後突然出現一位知音,這種感覺怎一個“爽”字了得!
江小小接手許漢癉所有的鬱悶。她能不鬱悶嗎?本以為最多再耗個十分鍾就可以走人了……
“隊長,這位是許漢癉先生。”蚱蜢盡職地為上司引見。
“哦。”隊長的反應讓蚱蜢很是失望,熠熠的瞳仁隻裝得下江小小,“江小姐,除了這些你還知道些什麼?比如說他們的話動據點,生活情況,家住哪裏,女朋友是誰……”
這,這讓她怎麼說嘛?江小小苦著臉。
“呃,隊長……”許漢癉想說話。
“我姓何。”
“何隊長,江小姐知道的就這麼多了……”
“你怎麼知道?”隊長淡淡地挑起眉,“我現在問的是江小姐,等我問許先生時你再說也不遲。”
許漢癉灰頭土臉,三十年來從來沒像今天這麼沒麵子過。
活該!江小小暗叫。她都說不來不來他非要來,報應了吧?幸災樂禍完了,江小小開始苦惱該怎麼應付堅定嚴肅的女隊長,看來若是不能滿足何隊長“除暴安良”的心願,她也甭想走出警察局了!
哎——
“那我可不可以邊吃餅幹邊說?”江小小指著拎回兩大袋芝麻蘇打餅幹的年輕警察問道。
“可以。”
隊長玉手一揮,蚱蜢立即端來兩杯熱茶。
死囚也有做飽死鬼的權利。那些人如果得到什麼風聲肯定不會讓她活著見明早的太陽,早知道就該告訴性許的她想吃滿漢全席!江小小狠狠地拆開一包餅幹,驀然發現除她之外的三男一女全都在盯著她——的蘇打餅幹。
“我還以為你住飯店。”
許漢癉冷冷地瞧著江小小從垃圾桶後麵拽出一隻背包,垃圾桶位於一條偏僻的死巷的盡頭。
江小小檢視了一遍背包,說道:“我白天把包包藏起來,到晚上再隨便找家飯店住進去。”
沒看電視上都是這麼演的嗎?白癡才會死守著一個窩等人來抓。但礙於他金主的身份,江小小不得不解釋。
他的錢已經花得夠冤枉的了,沒道理再花得不明不白。
“那你今晚睡哪?”許漢癉狠狠地吸了口煙。
江小小沒精打采地拎起背包,“馬路。”他還沒給她“安置”呢!
許漢癉皺皺眉,在牆上摁熄煙蒂,扔進垃圾桶,“走吧。”
“你讓我跟你走?”
“對。”
“去哪兒?”
“當然是飯店了。”
江小小掩下失望,“我沒錢。”
“我付錢。”許漢癉拉開車門等她。
“真的?”
“一直不都是如此嗎?”無奈的寵溺。
江小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滿懷希冀,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我可不可以住希爾頓的頂級套房,像女王一樣過一個禮拜?”
許漢癉的反應是閉上眼又睜開,“別鬧了。”他再凱也有個限度。
“我是說真的。”江小小索性扔下背包坐下,“雖然你這陣子供我吃供我喝,但是我今天也很給你麵子啦!剛才在警察局你讓我全說出來我就全說出來啦,要是他們能破獲這個地下錢莊功勞薄上肯定少不了你一筆,到時候你想競選十佳市民都沒問題!而我呢,隻不過想在臨死前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生活罷了。”
上帝啊!許漢癉仰天長歎,你怎麼會造出江小小這種女人?愣是把他的一番好意擰成別有用心!“我看你是言過其實了,你進了警察局又出來還不是毫發無傷?”他好言勸慰。
江小小聳聳肩,“遲早的事。”
許漢癉氣結。早知道就不要好心地送她回來,雖然從警察局出來時已經過了午夜了,但何隊長信誓旦旦地保證過會確保她的生活安全,他看著她給幾名幹員打電話要他們立刻上工的。
深夜的小巷靜悄悄的,如果不是大開的車燈,它應該再加上黑乎乎這個形容詞的。死寂陰暗的小巷曆來是黑幫鏟除眼中釘的上好選擇,出產恐怖情節的絕佳地點。
許漢癉告訴自己,如果在此之前她出了什麼意外的話,他還可以說是她老爸造的孽,但自他押她走進警察局的那一刻起,她若是出了什麼狀況,那麼這“孽”裏可就有他的一份了。
所以從現在開始,他照顧她不再是出於道義而是一種義務!
“好吧,希爾頓就希爾頓,上車。”
江小小考慮了兩秒鍾,以一副壯士扼腕的神情說道:“我改主意了,我想回家。”
“回家?”許漢癉怎麼也搞不透她的用意。
“對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不會送你回家的。”他現在連聽她胡扯的閑情都沒有。
“那你隻要給我計程車的錢,我自己回去。”江小小從背包上站起來。
“不給。”
“小氣!夠坐公車的錢就行。”
“沒有。”
“算了!我走回去!”江小小氣呼呼地大吼,一把撿起背包衝出小巷。
這、這小鬼唱的又是哪出?許漢癉急忙上車,開出小巷追上“負氣”離去的小人——
“你氣什麼?”許漢癉打開車窗問她。
“我氣什麼?”江小小抹抹眼淚,大步流星,“我氣我老媽為什麼死那麼早!我氣我老爸為什麼一聲不吭走掉還留下一大筆債!我氣找不到一個叫許世峰的還我錢!我氣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當初讓我餓死在大街上算了!……”
“別哭了,上車吧。”許漢癉停下車,推開車門。
江小小愣愣地瞅了他半晌,帶著哭腔說道:“我要回家……”
“我現在累得要死,”許漢癉抬起頭,讓她看清他眼中的疲累,“你想鬧脾氣等明天再鬧好不好?”呃……這算不算是求她呢?江小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