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忙枯燥的日子一日日推進,這些天出奇的冷,洗漱完畢的馨子早早躺下了,剛關上燈,一聲微細的響動讓馨子猛地坐了起來,她披了外衣躡手躡腳地往門口走,離門口越近,她雙手攢得越緊,手心裏冒了密密的汗,她使勁吞口唾沫把耳朵貼上門板,聽不到一絲動靜,她自我安慰著,重新躺了回去,閉緊雙眼,她強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入眠,腦海裏卻不停地回播同一個畫麵,祈鑫陰鷙的臉跟那個人的重疊著又分開,那張唇慢慢貼近自己,她抓住被角開始數綿羊,睡衣的後背緊貼著她身上,冷汗沾濕了她冰冷的身子,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混混沉沉睡去。
夢境裏,日月同輝,一片狼籍的院落裏,有個抱著嬰兒的女人曲其一臂,伸了三根指頭對天起誓,她清晰悲慟的念道:我詛咒,今天在場的每個人都要對今天發生的事情守口如瓶,永世不得外泄,如若不遵守,將會落個蹊蹺死亡的下場,我慕容碧影,用我的身體去填心湖,冰封永世……。
天使般的臉龐,透著蒼白的光,那眼角的淚更如細雨般紛飛,她壓抑著,用哽咽的嗓音繼續說:冰封永世不得超生,壓上我剛出世的女兒……,她低頭望了眼繈褓裏的女嬰,那雙充滿慈愛的美麗鳳眼裏噙滿了淚,女嬰似是聽到了母親的呼喚,微張了眼與母親對視,咂巴了下粉唇,她繼續貪婪地在母親懷裏睡去,那孩子長了一張招人喜愛的俏模樣,睡相甜美,真真兒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若是長大了,定能超過她母親的姿色,隻是,怕是也能跟她母親一樣,惹得個紅顏禍水的名聲。
她壓抑的淚被女嬰可愛的模樣勾落,滴在女嬰的粉頰上滾落在絲被上隱去,她用朦朧的雙眼掃視了眾人一眼,最終把目光鎖定在對麵一個英俊的男子身上,我詛咒,慕容家跟歐陽家的恩恩怨怨在今天畫上句號,從此一刀兩斷,不再有任何交集,壓上我剛出世的女兒,若是她將來讓歐陽家的男子為她迷惑失心,愛上他的那個男子將成嗜血魔頭,死無全屍;若是能兩情相悅,當他們孩子孕育出世的那一刻,芊寧變成這世上的一縷幽魂,轉世三生不得投胎,我詛咒,愛他的那個男子,心疼成疾,不得不愛,不能去愛,這心疼病則終生無解……。
不能不愛,終生無解,不能不愛,終生無解……,啊……不要,不要……。
驚醒過後,馨子擦拭著額角的汗珠,呆滯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天花板,她把夢境裏的片斷與之前聽到的傳說拚湊,那個結果讓她失魂……。
又是入夜,祈鑫被胸口的痛疼扯得心慌,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這次在水幻發生的事情太過夢幻,那個操控他的人不知在他身上施了什麼咒,最近每一次靠近馨子,他的胸口就疼得厲害,隻有不去想他們之間的這層關係才能緩解這種痛疼。
他篤定這是有人對他下了咒語。
入夢,有個挺大肚子的孕婦坐在那裏輕聲啜泣,她輕聲抱怨:詛咒,詛咒,為何要把我未出世的孩子一起詛咒,為什麼?為什麼?輕聲的抱怨慢慢變成了歇斯底裏的叫喊……。
端木馨子在把所有工序掌握後,參與了祈鑫設計的圖紙製模,她這幾天憔悴的樣子沒入祈鑫的眼底,他撫著隱隱作痛的胸口問:“最近睡不好?環境不適應還是趁早回去吧。”
“沒事兒,最近總是做夢……”說到這兒她戛然而止,故作神秘地壓低嗓音,食指輕勾,示意祈鑫靠她近點,隻見她一臉認真地伏在祈鑫耳旁說:“水幻這裏被下過咒,傳說什麼的都不能說的,說了那人就會無緣無故消失的,神秘地讓生活在這裏的人整天心驚膽顫的,所以我會好好配合你工作,盡早回飄渺城的。”
祈鑫認真打量著馨子,單手撫上她的額,她憋笑地看著祈鑫,回過味兒來的祈鑫彈她一記栗子頭,撇嘴道:“端木馨子,下次記得找個好笑的笑話說。”
“這個還不好笑?祈鑫……”
“工作……。”
他仔細地講解每一個需要她幫忙的細節,她認真地聆聽,短短幾日的磨合期過後,她不負眾望地成了他得力的助手,不知該說是馨子悟性高呢,還是說祈鑫技術跟傳授經驗高,亦或者是因為這份難得的默契。
馨子投入工作時的俏顏讓祈鑫一時看呆了,一頭秀發被包裹在工作帽下,露出了整張臉,第一次這樣打量她,他竟分不清這張惹人遐想的臉蛋該歸入何種臉型,光潔的額頭上總是掛著細細密密的汗珠,祈鑫動情地看入了迷,挪不開眼卻總是裝作不經意間去擦拭她額角的汗珠,這份壓抑卻無比細膩的心思,她可懂?
胸口又隱隱作痛,他放下替她擦拭汗水的手,掉轉方向撫上心口,深邃的眼眸染上一絲不為人知的苦澀,一天又要過去了,晚霞染了半邊天,隻是再美的景象也有消失的一天,更何況是無法預知的人的生命,他心下思忖著怕是落下什麼病根兒了,嘴角卻又含上了那個蝕骨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