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個在門外,一個在屋內,卻是這相識七年多來第一次這麼一發不可收拾。化蘭心裏一疼,往事都浮現在了眼前,那個夏天跪在宗祠不屈不服的少年,那個冬季穿著孝服落寞蕭索的背影,他們之間經曆過這麼多,一直緊緊相守在一起,可是為什麼會在這一刻,會在一切塵埃落定的現在又出現了問題,他們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明明這麼渴望珍惜對方,可是最終卻又將彼此弄得傷痕累累。
“一直以來,原來我在你眼裏隻是一個逛窯子的男人。”他一步步走過來,一雙陰冷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化蘭,手卻一指門口,話是對著玉人說:“出去。”
玉人猶豫了一會,綽離已經掃向她,臉色說不出的駭人,玉人也認識綽離多年,從沒見過這個樣子的綽離,在人們的印象中,尹南侯都是高高在上,雖然手段殘酷,但是那些陰冷的事情都是放在他的心裏,何時像現在這般?
玉人奪門而出,門關上的瞬間,化蘭感覺到自己的下巴被他緊緊地捏在手裏,骨頭生疼,可是麵對這樣的他,肉體的疼痛終究是比不過她心頭的疼,她知道自己傷到了他,他這麼一個驕傲的人,怎麼可以讓人這麼侮辱他?
“化蘭,這些年我是對你太好了嗎?這些年我隻顧著算計著外麵的人,倒是忘記了算算你心裏在計較些什麼,原來一直以來我以為抓住了你,反倒是讓你越來越遠了。”他的眼底是失望,是悲涼,更是憤怒,他怎麼可能忍受別人的背叛,如果今日說這句話的人是其他女子,他或許還不會這麼生氣,按照他的脾氣,可能一句話就能讓對方付出代價,可是說這句話的人竟然是化蘭,竟然是那個他試圖留在身邊一輩子的女人,而這個占據他心頭的女人竟然一直是這麼看待他的,怎能讓他不生氣?
“為什麼不說話?剛才不是說得還好好的嗎?”
綽離的脾氣不怎麼好,可是在一起這麼久,他不曾對著化蘭發這麼大的火,化蘭隻有濃濃的心疼,一句話就這麼喚出了口:“綽離……”
綽離渾身一震,他們在一起,化蘭有時候心裏有氣就喚他侯爺,再不然也是你啊你地叫喚,卻從來不會叫他的名字,綽離捏著化蘭下巴的手不自覺地就鬆了下來,他頹然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手撐著額頭,彼此久久無語。
化蘭眼眶內一酸,有液體就順勢流淌下來,浸濕了衣襟。
“我隻是害怕,害怕從來都不是最優秀的自己終將被你所嫌棄,這些年我在紅綾閣裏,見多了悲歡離合,我隻是怕我們也這般,我總是抓不住你,我也並不企圖將你綁在身邊,可是你不會知道,這些年不安一直侵蝕著我。”
化蘭的哭泣是不帶聲音的,綽離的怒氣也是不帶火焰的,這麼平靜的氣氛中,不見得什麼都沒有發生。
化蘭還是住在紅綾閣,玉人也在紅綾閣,而綽離去了覓城。
綽離離開後,化蘭將自己關在房間裏足不出戶,晚飯是由陸沉親自送來的,他看著化蘭,簡單地說:“今早本來侯爺已經上路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侯爺又突然回來,我們都不知道他是想做什麼,我在一旁帶路,隻聽見侯爺嘴裏說著,若是她還不願意,綁也要綁著去。”陸沉頓了一下,才道:“侯爺是真的希望化蘭夫人一同去覓城的。”
化蘭二十多年來都在邙祁生活,覓城對於她來說就是一個集滿皇權的地方,那裏存在著太多的壓抑,總是能爭個你死我活,那裏是適合野心的人生活的地方,她沒有野心,所以不適合,但是她的心卻一路追隨著去了那裏。
“化蘭夫人若是想去覓城,我立刻去準備馬車和行李。”陸沉很機敏,一下子就看穿了化蘭的心思,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讓綽離看重。
綽離回到覓城的第二天,化蘭也趕來了,化蘭從馬車裏出來,看著眼前的房子有些難以置信,府中下人見到化蘭忙問是什麼人,化蘭還未開口,一旁的陸沉就先說了:“快去通報尹南侯,就說化蘭夫人來了。”
下人不由多看了化蘭兩眼這才轉身進去,這次陸沉怕化蘭路上遇到麻煩,這才放下紅綾閣的事情一路護送著她過來。
綽離正和幾位大人在談事情,下人過來通報說是化蘭來了,綽離手裏端著茶杯,聽完後手下一晃,衣服上就留下了水澤,在一旁伺候的下人立刻上前,被綽離揮手擋下,在場的幾位大人都起身說要告退,綽離這時已經穩住了心思,差人重新換上杯新茶,這才道:“不急,此事更重要,各位大人也不清閑,難得聚上,自然先談完。”然後他轉向下人,“先安排他們住下,我等會過去。”
綽離忙完事情的時候已經接近晌午,他開口留幾位大人在府中用膳,幾位大人都是看人臉色的能手,知道府上來了人,紛紛告辭,綽離原也不是真的要留他們,也就沒有強留,等將人送走後,他這才回身往後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