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不願再見他淒涼無比的樣子,掀開被單,拉他一同躺下,心雅搔搔他淺淺的胡碴,“——那你幹嗎親熱地扶住別人的老婆?”既然昊然表揚她直白得對,她就不客氣發問!
“蒼拓淩到樓下取化驗單,遇到我時求我幫忙扶冬雪回她的辦公室,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在樓上等。再說,我並不認為那種舉動叫親密。”說明OK,該申辯的還是要申辯。
一個虛弱又大肚子的女人有此舉動並不為過,好嘛,心雅不甘心地長歎一聲:昊然說得沒錯,是她亂吃醋在先。
“不過,為什麼會那麼巧被你看到?”這一點很令人懷疑。“康平”的住院部與門診部是絕對擁有獨立隱私權的,除非有心細看……
“塞洛斯醫生在回廊看得有滋有味,我一好奇走過去就——”直到現在想起,心中還如哽著根刺,一些些痛楚一閃而過。
又是他嗎?枕在心雅頸下的手臂開始發麻,但昊然被此時兩人蓋在一床被單下的親密感潤得全身心舒坦。隻是在睡神襲來時,隱隱約約提醒自己,醒來別忘找那個老找碴的男人算賬……
離心雅的手術僅有四天了,昊然同木家人一樣,一顆心懸在半空,除非等心雅平安從手術室被推出來,否則惶惶的心難以平複。
而他,還有多項責任。盡管塞洛斯已在一個星期前通知他好好休息保存體力,但忙得分身無術的他早將這話拋在腦後。麵對眼前塞洛斯臭得可以的臉,他理虧得挽著袖子,等待抽血。
“你真當我下得了手?”塞洛斯實在沒好氣。在醫學界呼風喚雨的他為何獨自麵對這個男人就處處吃癟?之前他惡作劇小整心雅,讓她無聊到尖叫的住院生活起絲波瀾,卻被昊然識破詭計,在辦公室內狠狠幹了一架。
平日愈是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心中為愛掀起的波濤愈洶湧。他是玩得很過癮啦,可前提是打架他得占上風啊!
“你今天不抽,到了明天我還是會這副樣子來。”他極度不滿地抱怨。“卓越”又不是他一個人的,何況它還是蒼拓淩自家的家族企業耶!誰知享受過聲色犬馬之娛的兩位好友紛紛為愛逃跑,丟給他一個複雜的大攤子。沒錯,比較於沒良心的他們,長期泡在公司的他對業務確實比較熟,對國內、海外機構運作了如指掌,人際關係相當廣闊……
但這並不代表他還得繼續賣命啊!他也有心雅要守護!
擦碘酒、酒精消毒,塞洛斯動作熟練地進行抽血前準備,“說好了啊,你待會兒可別昏。雖然你以前滅我不少魔界中人,但我會布下結界,讓失去能力沒有防備的你不會被他們尋機報複……”他嘴裏念念有詞,似不滿又似關心。
“謝了……”昊然沒把將失去一半血的事情放在心上,軟了後頸舒服地靠著椅背。
塞洛斯恢複醫生慣有的冷靜,不再嬉笑,拿出有著粗粗針管的針筒,平穩紮入昊然等待的手臂靜脈內。“如果不舒服就知會一聲,我可不想看心雅苦兮兮的臉。”
隻是針管進入的瞬間有些疼痛,但比起心雅將在心口劃上一刀,他能讓她回複活力,這些又算什麼?昊然默了許久,輕聲道:“塞洛斯,謝謝你。”他知道他隻會為高難度的手術上手術台,知道他因為回絕一些重要手術而得罪權貴,也知道他救心雅純為友情什麼也不圖,但他無以回報。
“喂,死白著一張臉不要說什麼肉麻的話好不好?萬一我惡心地出去嘔吐,你倒了就真沒人救啦。”不知是靦腆還是害羞,他始終沒半句好話,“別說什麼謝不謝,好歹我們原世曾有瓜葛。”
“原世是什麼?”
“你糊塗了?”專心工作的塞洛斯不疑不誤地正欲回答,猛覺聲音不對,然後直呼糟糕,急嚷著他忘了心電圖室與驗血室隻有兩間房之隔,他也忘了將布簾拉上隔開玻璃窗外的視線。
查完心電圖做例行檢查的心雅經過那肩玻璃窗時,就見塞洛斯正在工作,誰知被抽血的人竟是昊然,他們還在談什麼“原世”?
“還有,昊然你為什麼要在這兒抽血?義務獻血一定要挑你最疲勞的時候嗎?”
隻能傲視群“雄”的塞洛斯支吾好久,麵對她這個嬌嬌弱女子,就是沒法說出原因。如果告訴她需要昊然的血才能斷病根,她一定不肯動手術,而她不動手術,昊然又會追著他不放,況且他手術從無失敗的記錄的一世英名,就要栽在心雅的手裏了。
最最重要的是,沒法回魔界向愛人炫耀為“妙手醫聖”治病的得意,肯定會被笑到臭頭……
“給你治病。”昊然鎮定回答,不準備再瞞心雅。
“如果需要血漿,別人也可以啊?如果擔心手術時不夠,現在調度也來得及,為什麼一定要你的?”心雅狐疑地問著,也注意到桌邊還擺著數個未折封的針筒,“這麼多,又是要幹嗎?”
心雅捍衛愛人健康一副小母老虎凶巴巴的樣子,堅定的眼神,有不得到答案勢不罷休的氣勢。況且她在這裏分神,抽血工作也沒法繼續。
塞洛斯眼見形勢無法逆回,隻得一五一十全部坦白。
聽完全部的心雅,眼神呆滯地望向昊然,“你早知道會有這一天?”
用醫用棉球按著抽完第一針筒留下的針口,昊然招手要她過來,單手擦去她不知不覺流下的眼淚,麵無痛楚地說:“我無怨無悔,隻要今後能好好守護你。”
淚眼盈湧地看著塞洛斯將血漿裝入指定器內,鮮紅的血液刺眼又奪目,想到他為她奉獻到連體內一半的血都要流出來,心雅哽咽著,“你會死的啦……”
“我不是常人!”
“他不是常人!”
急著安慰心雅的兩人同時開口。女人的淚水總有莫大的魔力,她一哭,全世界仿佛都能哀傷。眼光在塞洛斯與昊然肯定的表情間掃來掃去,即使得到保證,仍覺得可怕,心雅扁扁嘴,明知哭泣傷身,依然“哇”的一聲大哭兼大嚷抗議:“我不要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