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害怕!以她的恐懼逼迫昊然接受她的謊言。
明白這個事實,再多的話也隻能吞到肚中。昊然禮貌地點頭,即沒承認也沒否認,隻說準備離去。“可以送我吧?”臨走前他問站在門邊的她。
“心兒”為難地看了眼母親,木夫人隻是立刻轉過頭不再看她,她才跟上昊然的步子。
“你是一定要我和雅雅在一起了?”她騙了雅雅、騙了母親,卻不能代替他欺騙自己的感情。怒氣衝衝卻不得發泄,昊然使勁地掏出車鑰匙,狠狠開鎖,跳入車內,再搖下車窗,“我看錯你了。”他當真以為她與雅雅是姐妹情深,“我必須告訴你,這不可能。”
她又在聞言後露出委屈的表情,而且更莫名其妙地用筋骨暴出的雙手按住車窗,大滴的淚從她眼中滾落。她隻顧拚命搖著頭,嗚咽得似乎說不出話來。
甚少動怒的昊然懊惱竟然為一個少女的話而弄得自己怒氣衝衝,卻又被她的淚澆得怒火全無,無法言喻的挫折感讓他迅速熱車,準備走人。
“你可以的、你可以的!”知道他決意要走,而且這一走也許再也不會來,她拍著車窗,也不管自己是否能承受住如此激烈的情緒,哽了好幾下後大聲嚷道,“如果你要贖罪,如果你一定要找到她,那你就和雅雅繼續好下去,因為這是我說的——我就是她——你要找的雅雅!”
即使是親近如好友蒼拓淩、火霆,他也沒有告知他心中一直有一個人,眼前的女孩子,卻仿佛知曉一切般地喊出一個驚人的事實——她是當年的雅雅。昊然鬆開油門,還未消化完這令人詫異的事實,還未安撫正急欲奔馳一番的愛車,那名自稱自己是雅雅的少女已經軟倒在地。
驚恐的話語卡在喉間,一瞬間昊然不確定出口想呼出的名字到底是“心兒”還是“雅雅”,最後還是行動快於思考,跳下車搶先扶起她。
她額上的冷汗大顆大顆地冒出,唇色急劇發烏,雙手死死揪緊心口處的衣服,身子痛苦得縮如嬰孩,其實無需查看她的樣子,突然混濁的空氣,陰冷的氣息漸漸凝聚,惡靈靠近的信息已經說明她發病了!昊然心寒地正欲橫抱起她衝進屋內——她需要藥!
“心雅!”伴著一聲痛呼,一雙屬於中年男子所有的結實手臂不知何時從何地冒出,牢牢托住雅雅的後頸,一顆黑色的藥丸迅速被推入她口中,“吃藥就不痛,不痛……”空出的手從不知所措的昊然手中接過痙攣的雅雅,厚實看似力道十足的大掌意外輕柔地拍著她的手背,等待藥效持續地發作。許是明白來人是誰,雅雅安順地偎入他的懷中,沒有抗拒。
昊然從跪坐中抬頭,看到危急關頭衝出的人——木勤天——木心雅的父親,木氏企業掌門人。剛毅的麵孔,犀利的眼神,不怒而威的氣勢佐證他的權勢。借著豐厚的人生閱曆,木勤天隻淡淡一瞥,就嗅到他倆間的脈脈情意。“把車泊好,進來吧。”
緊握住床邊幹枯的手臂,一秒也不放過地盯著她合緊的眼瞼,昊然形於外的恐懼表明他的在乎,生怕一個鬆手、一個眨眼,她就會香消玉殞。
原來,木家有兩個雅雅,一個是妹妹夢雅,一個是姐姐心雅。妹妹得了“雅雅”的乳名,姐姐隻剩下“心兒”……昊然皺眉,陷入苦思:心雅如此準確地說出他一直在意的事情,在當年並無第三人在場旁聽的情況下,無疑,她必是真正的雅雅,可是,還有很多很多的疑問,既然心雅是姐姐,為何妹妹的乳名是雅雅,她卻改成了心兒?如果曾經的雅雅是個可憐的鄉下小丫頭,如今她又何以搖身一變成為木氏集團的千金?從外貌上看來,妹妹更形似“雅雅”,而這身病骨的她——
難道——昊然猛然一征——對於後一個疑問,那句戲言竟成真?!
“心雅是我和情人所生。”
昊然太專注於沉思,連木勤天何時進來坐在床邊都不知,被他突然一句低語震醒。
“年輕氣盛,在同心雅的母親一次爭吵後,我們負氣分了手。後來娶了夢雅的母親,卻意外地與她再次相逢,不能否認,我仍然放不開心雅的母親。”說到這,一向以強人自居的木勤天竟然露出羞赧一笑,沉浸在幸福中,“雖然自覺對不起這個家庭,但那時激情中的我也顧不得這麼多了,重逢四個月後,心雅的母親確定自己懷孕了,我知道不能再讓這段地下情拖下去而準備找心雅的母親攤牌離婚時,她卻突然失蹤了——”
話就此打住,木勤天的表情轉而有些猙獰,“直到六年後,我才知道她當年的離開是因為夢雅的母親!”
一個正牌妻子與地下情婦的對談,氣氛能好到哪去?昊然心驚心雅未來的命運。
“我真的沒有想到這一別竟是永別——”深呼口氣,似乎說出某個現實對堅強的木勤天而言是件太痛苦的事情,“心雅的母親……難產死了……”
情到深處最是傷人。看著眼前眼角泛紅的男人,昊然被胸口那股悶氣壓得緩不過來,“失去母親又沒有父親的雅雅就在那偏遠的鄉下長到五歲——”這也解釋當初相見時她那身髒兮兮、破舊的衣服是緣於何,吃到冰淇淋時興奮的原因又是什麼了。
“得知消息後我趕到‘水陽’接回雅雅——”
“木夫人接受了雅雅?”昊然插話,想起木勤天不在時木夫人對心雅的態度和心雅時而出現的異態。
“雖然氣憤當年她的所作所為,但也許是做了母親的人了,她對心雅的態度好得讓我安心於工作。”
原來萬人之上的木勤天也有被假象蒙蔽之時,昊然不禁歎木夫人表麵文章做得漂亮,以他的直覺,這個家和睦的景象隻是鏡中花、水中月。“還是請木伯伯常回家看看——”心雅的生活過得也許不如他想象中般那麼好,昊然語帶保留。
一個外人直言他家的家務事,這意味著什麼木勤天應該有聽出,沉默了一會兒,他站起身來,“我會好好守護她留給我的寶貝,我的事說完了,該你說了吧?”
“我?”昊然不解,也站起身來回視眼前這個散發父親尊嚴的男人。
“聽說——你甩了我的小女兒?”他劍眉一挑,隱約可見年青時邪氣俊美的風采,“怎麼,現在換我另一個掌上明珠了?”
該怎麼解釋才能說明當年及現在混亂的狀況?昊然想理清思路,卻又覺得木勤天意不在此。
“出來說吧,小子,別吵醒了心雅。”
“嗤,痛!”別開臉上傷處,昊然皺著眉惱怒地看著眼前的“罪魁禍首”——沾著雙氧水的醫用棉。
“喂,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火霆左手托住昊然下頜,右手甩動著染著血色的醫用棉,霸氣十足地單腳踩在沙發上,極不耐煩。
“你要不願意可以換我年輕、依舊溫柔美麗的婆婆,您說是不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火霆在公報私仇,在“卓越”,他與他的緋聞向來不分軒轅,所以昊然苦著臉向端茶而來的婆婆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