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3 / 3)

“用什麼雕的?”接下水果盤,何涵煙目不轉睛,盯著白灰色的兩隻水果豬好奇問。

“火龍果。我……”花費了半天的時間和精力才雕好……話沒說完,哢啦——一隻豬沒了腦袋。

不會吧,涵煙也不誇他一句,這麼幹脆地咬掉水果豬的腦袋?他雕花師傅的顏麵何存?公理何在?天道不公啊!

“涵煙——”他要誇獎。

“幹嗎?”咬得滿口血腥……糾正,是滿口果汁的可人兒咽下嚼爛的水果豬腦袋後,才發現他下彎的唇角。不由奇怪他為何一副委屈模樣。有兩隻火龍豬,另一隻應該是他的。

“我……”花費了半天的時間和精力才雕好……扼腕,還是來不及說出。因為——

“你幹嗎不吃?”可人兒早拈起另外一隻豬,喂到他嘴邊。

清甜的果香加上清甜的可人兒香,他應該張開血盆大嘴,啊嗚一口咬掉豬腦袋,享受涵煙難得的好心服務。

他也的確是啊——不行,硬生生頓住腦袋,咽了口唾沫,他道:“這是我花費了半天的時間和精力專門為你雕的,你要全部吃光。”

啊,天呀,地呀,神呀,所羅門哪,他的一片真心終於說出來了。

“真的不吃?”聽他此言,何涵煙收回微酸的手臂,毫不客氣地將火龍豬放到嘴邊,哢啦——又一隻豬腦袋沒了。

明明是疑問句,他還沒回答呢,涵煙竟然不等結果出來就咬掉豬腦袋。嗚嗚——雖然他下午已經幹掉了差不多三斤的失敗作品,吃得他差點反胃,但秉著粒粒皆辛苦的原則,反胃也要吃。實在不能毀滅的水果殘骸也被他切成不規則形狀凍進冰箱,以備作明天的零食。

當然,以上隻為說明他不吃火龍豬的原因。問題是,他還沒來得及解釋,豬尾巴已經進了涵煙的肚子。

“涵煙!”他叫。

“幹嗎?”她應。

“這是我花費了半天的時間和精力專門為你雕的。”專門喲,專門。言下之意應該明白了吧,他要誇獎。

“謝謝,你真厲害。”拍拍肚子,何涵煙走到陽台吹晚風。

她當然聽得出他耍寶的要求,滿口的清甜也的確美味,讚美是應該的。

可,得到稱讚的紅發男傭卻不以為然,眼鼻口皺成肉包形,明顯不滿意她虛應的語氣。這哪裏是稱讚,根本是敷衍。

“我花了一下午……”他要爭取主動權。

“杜瓦,我們認識多久了?”陽台上,背對他的何涵煙牛頭不對馬嘴地問。

“三年差一個月。”想也不想,他脫口即答。

“這麼長時間啊!”輕輕一歎,纖影轉身,漫不經心地再問,“你做男傭這麼長時間,也很膩吧?”雖是問話,語氣卻是百分百的肯定,他敢說不膩試試看。

不懷好意的明眸讓杜瓦背脊升起寒意,他想說不膩,卻沒那個膽。

“既然膩了,就換個新鮮的身份。你新鮮,我也新鮮。”將身子放軟靠在陽台欄上,何涵煙昂頭,鄭重其事地說。

“換什麼新鮮的身份?”不太明白她語出何意。

“過來。”睨他一眼,她勾動食指,宛如召喚情人的拉丁女郎,驕傲而散漫。

依言走上陽台,乖乖趴在欄杆上,他枕著手臂聽她的下回分解。

“杜瓦……”她叫他,臉上突然染上一抹豔紅,眼中似乎藏著一種名為羞澀的東西。

不信,不信。努力地眨眼,杜瓦絕對不相信眼睛看到的。涵煙的身上絕對不會有羞澀這種東西。他要揉揉眼睛看清楚。

“你眼睛進沙了?”一聲質問傳進耳朵。

“沒有。”再揉。果然是花眼,眼前人哪有豔紅在頰,根本是他老花。

“好啦,別再揉了。再揉就變成兔子眼了。”拉下他揉眼的手,何涵煙雙手捧著他的紅色腦袋瓜,眼對眼,鼻對鼻,一字一頓:“我決定讓你做我的男朋友。”

有沒有心跳加快如小鹿賽跑?有沒有紅粉菲菲麵泛桃花?有沒有掌心微汗?有沒有欲言又止?

沒有,完全沒有。何涵煙死盯著杜瓦傻掉的臉,不僅完全沒有表白後該有的少女羞澀,反而意外地清醒。

反正沒有男朋友,家中現成的一個,不要太可惜了。這是她昨天受警花們刺激之後,考慮了一夜加一天後得出的結果。

現在,就等杜瓦點頭便可。

“你……說什麼?”紅腦袋瓜似乎仍未吸收突來的信息,呆問。

“我追你,好不好?”她不介意再說一遍。

沉靜……沉靜……

就在何涵煙想再度開口時,杜瓦忽地站直身子,以截釘斬鐵、誓出無回的堅決語氣道:“不好。”

“為什麼?”

“我要做男傭。”

“Why?”

“我要做男傭。”他強調。

“我問為什麼?”絲絲火氣飄了出來,似乎能聽到咬牙聲。

“男朋友的最終結果也是男傭。我不要做你男朋友,我不要你追。我要做男傭。”

撲!她倒。

無雲的夜裏,雖然不是十五夜,閃著瑩瑩白光的上弦彎月格外明亮,猶如帶笑的嘴,照著大地。

二十六樓,一男一女正在爭吵。

“士可殺,不可辱。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為大丈夫!”男人滿頭紅發,在弦月下異常鮮豔,臉上神情亦十分堅決。

“你的古文說得蠻順暢的。”女子冷笑。

“過獎過獎。”他不知死活地搖頭擺尾。

“那,你也應該知道‘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女子銀牙暗咬。

“什麼意思?”他沒聽過。

“兩般不為毒,最毒婦人心。”毛骨悚然的聲音響起,手起手落,隻來得及聽到一聲細微的驚呼,夾雜著不敢置信,以及淒慘。

帶笑的弦月如鉤,盯著急速下墜的物體,映出點點紅光。

二十一樓,一對年輕夫婦正在玩PS遊戲,窗子半開。

啊——伴著輕叫,黑影一閃。

“停停停,老公,好像有人跳樓?”妻子抬起頭,懷疑地看向窗外。

“管他,別人家的事。我們繼續。”被打斷興致的丈夫不滿意妻子的分心,起身關閉窗子,拉上窗簾,二人繼續。

十六樓,一對老年夫婦正在看電視,窗子沒關。

倏地,一道黑影飛快閃過窗前,引來老夫婦的注意。

“老伴啊,樓上是不是有人亂扔垃圾啊?”抬抬老花眼鏡,老婦問。

“不管啦,老伴,我們管不了年輕人的事啦。明天打電話給小區管理投訴。”老翁拍拍老妻的手,繼續看電視。

十樓,一個天真可愛的民族幼苗小女孩正在努力奮鬥家庭作業,窗子沒關。

呼——一道黑影飛快閃過窗前,引來小女孩的注意。

“媽媽,窗外有隻大鳥飛過耶。”女兒好奇地叫來母親。

“是嗎?”母親不以為意地看看窗外,沒見到什麼奇怪的鳥兒,轉頭對女兒道:“別管那些亂飛的怪鳥,快做作業。”

離地十多米高的棕櫚樹頂,一抹紅光在飛速下墜後緊急刹住,慢慢停留在輕搖的大葉中。如果仔細聆聽,還能聽到“幸好幸好、好痛好痛、嚇死我了”之類的抱怨從巨大葉片中傳出。

弦月微笑依舊,樹下巡視的物業管理員看了看搖動的巨大葉片,走向下一幢住宅樓。

涼風吹開層疊的葉片,依稀能見到一張驚怒交加的青白俊臉,以及……顫抖如被電擊的高大身形。

他的可人兒,他的涵煙……好狠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