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她想吃什麼,答他隨便。問她想看什麼,她說今天要看卡通《ONE PIECE》。問她明天想去哪兒,她橫他一記白眼,嚇得他蹲在廚房裏難過了半天。
“……海賊王,我當定了!”想當海賊王的LUFI發下豪氣幹雲的結束語,表示第二百一十九集暫完。
一小時前,他預設的三集連放已經結束,涵煙似乎沒注意到,仍舊盯著電腦上定格的卡通畫麵,沒有移動鼠標的意思。要他再設定三集嗎?
“涵煙?涵煙?”走近她身後,杜瓦轉動旋轉椅,讓麵無表情的她正對自己。
奇怪,靈活的大眼完全沒有焦距,不知盯著哪兒。
生病了?撥開烏發,他摸摸她的額,再摸摸他的——很正常,沒有發燒,也沒聽到咳嗽。
涵煙身體健康,極少生病。最厲害的一次,倒是他傳染的。誰叫他初到地球,身子虛嘛,小小的流行感冒輕而易舉地擊敗了他,完全沒星雲守護使的麵子可言。結果涵煙照顧了他一夜,第三天就開始發燒,嚇死他了。
不過,嘻,生病撒嬌的涵煙好可愛,紅紅的臉雖然是高溫造成,卻意外地漂亮,害他目不轉睛地看了一夜。
現在,涵煙臉不紅氣不喘,神遊太空絕對不是生病造成。而且,沒有皺眉頭,沒有歎氣,沒有找他訴苦,也不是為工作上的事發呆。
“涵煙,你到底怎麼了?”蹲下身與她平視,杜瓦雙手支著下巴,嘟嘴問道,“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好吃,你不想理我?”
思來想去,隻有這個理由他能接受。
“涵煙……”拉拉她的衣角,他希望得到她的注意。
不理他?
“涵煙……”拉拉拉,繼續拉。
還是不理他?
“涵煙涵煙……涵煙涵……”煙字卡唇邊,眼前黑影一晃,撲通!他被推坐在地板上。好在他勤勞,天天打掃,地板非常幹淨。
委屈地看向推他的人,杜瓦黑白分明的眼中寫著控訴。他要博取同情。
“幹嗎?”可人兒終於正眼看向他,眼中卻是遭人打擾的不耐。
“你發了一天的呆,幹嗎不理我?”先下手為強,後出手遭殃。他要取得上告主動權。
“一天?現在幾點了?”似乎回神的何涵煙看向窗外。黑沉沉的,看不出,等等,黑沉沉的?她明明記得陽光燦爛,萬裏無雲,怎麼……怎麼天這麼快就黑啦?日全食?
“現在已經七點半了,你該吃晚餐了。”坐在地上,杜瓦不急著起來。
“哦,好!”可人兒高抬貴手,拉起賴坐地板的人,走向餐桌。
他的可人兒真沒良心,一個哦,加一個好,心不在焉地把他打發掉了。
嗚……沒關係,吃完晚餐再算賬……不,是吃完晚餐後再關心涵煙發呆一天的病因。
哢哢哢……啊,涵煙正在吃他的愛心小黃瓜。他特別用細鹽醃過後再用陳醋蒜水涼拌,是絕對開胃的飯前蔬菜。
簌簌簌……啊,涵煙正在吸他煮的羅漢齋粉絲,根根細滑,絕對好味。
哦哦,夾了兩塊日本豆腐,扒了兩口白飯;哈哈,開始喝他精心調配的雞骨湯……耶耶,吃到雕花蓮藕了,那可是他閑得發慌時用雕刀一下一下切出來的,既好看又好吃。
嗬嗬,他還準備了餐後水果,雕了好大一隻……
“幹嗎傻笑,快吃啊,菜要涼了。”夾菜的空檔,何涵煙覷到嘴角抽筋的杜瓦,奇怪地看他一眼,提醒道。
好大一隻……好大一隻……嘻嘻!偷偷一笑,杜瓦有惡作劇前的心理變態傾向。
“杜瓦?”停下夾菜,何涵煙疑惑地瞪著捂嘴偷笑的男人,細眉漸皺。
笑得像偷腥得逞無數回的野貓,是不是她平時管教太鬆,才讓他笑得如此猖狂。
放下碗筷,她伸出五指拉動他的耳朵。兩人坐得近,抬手就能拉到。
“笑得那麼奸詐,說,你又幹了什麼違法的勾當?”將他的耳垂拉到最長,何涵煙鼻子對鼻子地質問,當他是逮捕歸案的罪犯。
“沒有沒有。好痛!”順著她輕微的力道,杜瓦依勢貼近,近得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哪裏痛?”習已為常的距離,她並不覺有何不妥,問得雲淡風清。
“耳朵痛。好痛好痛……”好香,但他沒膽說,“涵煙,你的手勁越來越大了。”
“幹嗎傻笑?”用力再拉長一厘米,何涵煙放開他變紅的耳垂,繼續吃飯。
“告訴你,我準備了飯後水果雕花。”伸頭貼近她的耳朵,杜瓦作勢悄悄道,也不管房中隻有他們二人,根本不必悄聲悄語。
“雕的什麼?”何涵煙隨口問道。她隻要好吃就行。
左掃右瞄,確定無人偷聽,杜瓦湊近再道:“豬。”
豬?細眉跳動,看不出主人的情緒。
他……是在罵她,還是在說他雕了一盤水果豬?
真的不是暗地裏罵她吧?細眉幾不可見地挑了挑,何涵煙低頭吃飯,抽空道:“你也快吃。”
“哦,好!”見她埋頭大快朵頤,杜瓦回神,呆呆應道。嘻嘻,他看她白裏透紅的側臉看到忘形了。
吃飯吃飯,飛快地扒了口飯,杜瓦咧著嘴嚼菜,居然還能一粒不漏,真想拆了他看看他的下頜骨是怎麼長的。
蠕動的唇角掀起笑意,何涵煙想起初來乍到時的杜瓦。好像是三年前吧,很遙遠的記憶。
不吃飯不吃菜,不吃水果不吃麵,隻愛喝牛奶豆漿,整天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做懶骨頭,任你怎麼踢,就是不肯挪動位置。
當時,似乎還有個姓洛的同他一路貨色,被一個醫院的化驗師撿了回去。不知那化驗師怎麼整了一下,姓洛的那位由隻喝牛奶馬上變為乖寶寶,買什麼吃什麼。
這才乖嘛,也不看看供他吃喝的究竟是誰,敢在她的地盤上撒野。哼哼!
她跑去偷師,試圖讓杜瓦也變得乖乖的。那位冷淡的女化驗師解釋為:因為他們長期生存於類真空的環境,體內和腸道內沒有消化細菌的存在,例如大腸杆菌、乳酸菌、雙歧乳杆菌等……
呼,大堆的專業名詞聽得她耳邊小鳥嘰嘰唱,醫師的專業知識果然不容忽視,而她得到的參考建議,則是讓他們生一場小病,感染一下地球的菌類,消化係統就會進化到地球人的階段。聽化驗師的語氣,此種設想應該很成功,所以那位姓洛的才會變乖寶寶。
對,無破無生。隻有主動革新,破壞掉一切舊有的事物,才會有新生命的誕生,才能站在破敗的斷瓦爛牆上,迎風看向東升的旭日和希望。啊,美好的開始,召告黑暗的失敗和正義的勝利……文藝片都是這麼拍的。
至此,她對女化驗師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言聽計從。當天晚上,她特意跑到陽台上吹冷風,得了小小的流行感冒,然後對著地上的杜瓦猛打噴嚏,讓體溫計硬是衝到四十度還有多。雖然事後她也高燒三十九度,杜瓦的懶散和挑食總算給糾正了回來,讓她成就感超強。
事隔三年,當時的成就感依然讓她沒事笑開花,狂滿足五六把。
豬?他應該沒膽子罵她。
“不是罵你,當當當當——看!”不知何時收拾好餐桌的杜瓦從身後變出一盤雕花水果豬,獻寶之情毫不掩飾。
“卡哇依——”日本卡通看多了。
看到她驚奇瞪大眼,杜瓦沒由來地心情一級棒。他很想學《ONE PIECE》中的海賊廚師桑吉,一邊叮叮叮地閃著紅心大眼,一邊在屏幕邊上跳印第安舞,以興奮得發顫的聲音念著——哦哦哦……說卡哇依的涵煙也好卡哇依依!
當然,以上是他很想做的,但隻限於很想。畢竟,手裏端著一盤水果豬,不方便跳印第安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