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裏有條不絮的收拾著行李,雪寧也在房中翻著賬本查看著。拋開王史氏換了契紙之事,給雪寧置辦的嫁妝倒是不錯。
細細勾畫著冊子,雪寧突然停下筆來。抬頭問道:“前些日子,我給家裏二爺、姑娘準備的東西,可都收拾妥當了?”
“奶奶您就放心吧!”紫兒將疊好的衣裳收到箱籠裏,笑著回道:“彩露姐姐早將那些東西收好了,另還備了個空箱子。說是咱們去金陵時,沿路看見好頑的好吃的都給收上些。”
雪寧一笑,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就算做好心理準備,臨到跟前了,又有些忐忑不安。
翌日,洗漱過後。薛謙坐在一旁問道:“這會時間還早,用過早點,我帶你去王府再給老太太道個別吧?”
雪寧戴耳環的手一頓,並不回頭,“不必了,這會子過去,平白惹的老太太傷心一場。老人家上了歲數,少傷心的好。”
薛謙走到梳妝台,揮手讓彩露退下。拿起白玉嵌紅珊瑚珠子雙結如意釵綰在雪寧頭上,扶著她的肩朝自己這邊轉來,左右一看,滿意的點頭,“不去也好,免得你又掉金豆子。日後有了時間,我便帶你回來瞧老太太,可好?”
雪寧紅著眼角一笑,“自然是好的。”雪寧早打發人問了金陵來的下人,從京城到金陵最快也得一個多月。莫說她一個新婚小輩,便是她真個當家做了管家太太,也難再有入京的機會。
坐著馬車搖搖晃晃的出了京城,雪寧掀開橋簾回頭望著。眼中再次翻滾出淚珠,不光是對老太太的不舍,也有對前世的不舍。來這個世界近三月,得到了她從不敢想的親情,嫁了她從不敢想的豪門。
雪寧一直有些恍惚,哪兒真有像麵上這般平靜。今日她要隨著丈夫去到真正的家,才從那茫然中掙脫出來。往後,她就是金陵薛家長子的妻子,日後的薛家宗婦。
“嘔……”雪寧由薛謙扶著趴在痰盂上,時不時的嘔一下。
無力的靠在薛謙懷裏,雪寧前世很會坐車,今生隨著薛謙薛太太出門坐馬車也皆是沒事,可見二姑娘的身體也是會坐車的。
隻她忘了一點,京城乃是皇城,這路修的自然最是寬敞平躺。這會子行在泥路上,輪子又是木頭做的,顛簸程度可想而知。早先還能當搖搖車坐了,如今?肚裏又一陣翻江倒海,趕緊趴回痰盂之上。
薛謙拍著雪寧的背,接了彩露手上的水給雪寧漱口。
皺著眉靠在薛謙身上,虛弱道:“讓彩露她們伺候我就成了,你去另一輛馬車吧。”
馬車本就狹小,雪寧又接連著嘔吐著。又不敢掀開簾子,免得本就虛弱的雪寧受了寒。裏邊早飄著一股酸臭味,別說旁人,雪寧自個聞到都惡心。
“說什麼傻話,這會可好些?我讓人熬了燕窩粥,你多少吃些。”彩露忙端起一旁爐子上的溫著燕窩粥,剛要喂,便被薛謙給拿走了。瞧著大爺細心的吹溫喂到奶奶嘴裏,彩露一拉紫兒袖子,拿了痰盂,二人悄悄退下。
忍著不適咽下口粥,雪寧抬眼看著薛謙為她吹著粥,垂眼遮住眼中的淚光。從昨兒她難受嘔吐起,這個男人從未嫌棄的照顧著她。本就是她丈夫,本就對他有好感,如今被這般悉心照料著,雪寧怎可能不喜歡上這個男子。
“再吃一些?”吃下小半碗,雪寧搖頭不肯再吃。薛謙皺眉放下碗,“歇會吧,再過一個時辰,前邊就有一個小鎮。屆時咱們在那歇上一夜。”
“那可怎麼好,總不能為著我耽誤大家夥的行程。”雪寧握住薛謙的手,擔憂的說道。
“此次回金陵,不獨是你,老爺太太也是不爽利。”給她挪了挪位置,讓她靠著更舒服些,薛謙接著道:“你隻管安心歇下,旁的自有我。”
等雪寧睡著,薛謙掀簾出了馬車。
“白術,老爺太太如何?”
“大爺放心,白礬剛去瞧過回來,說是這會都歇下了。”
“恩,叫大家加快車程,一個時辰前務必趕到前邊的鎮上。”想了想,又吩咐道:“另遣個人快馬先去,備了上房便去請了鎮上最好的大夫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