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萍頭搖得似潑浪鼓。
梅茜走過去捏住她的下巴,惡狠狠地說:“回去告訴那個‘常大膽’,再搞下去就真的不好玩了!聽到沒有?”
她甩開小萍,踩著重重的腳步離去。
可憐的小萍嚇得腿腳發軟,萎靡頓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梅茜寫完了報告,累得攤在長椅上。
她最近總感到累,不是那種腰酸背痛的累法,是心裏覺得沉甸甸的,還伴隨著莫明的鬱悶。
這是不是上班族所說的“倦怠期”呢?
她仰躺在長椅上,呆呆地望著有點發黴的天花板。
這是一間二十個平方左右的房間,一張大會議桌,一排鐵皮文件櫃,標準的辦公室布置。窗戶隻是一個一米見方的孔,嚴重影響了室內照明。望著從方孔裏射進來的一縷陽光,梅茜腦裏突然閃過電影中囚犯從窗孔向外望的鏡頭。
據說原先這是一間貯存室,後來為了方便學生會能夠及時向教務處彙報工作,就把它改作學生會的辦公室了。它與教務處隻相隔了幾個房間,的確是非常的方便和及時啊。梅茜有點嘲諷地想道,隔了一個大操場,加上得爬五層樓,也讓同學們非常的不方便了吧。
側過頭看到桌子上堆著的一大摞積壓了多日的文件,不免一陣心煩,手一揮就將之掃落在地,手裏的報告也隨之飛向大門,砸在剛進來的胡濤身上。
“唷唷唷,這是幹什麼?再不高興也不要拿文件發泄吧,這可都是頭頭們的手諭噢,摔壞了怕要被警告處分呢。”
雖然這話指桑罵槐很明顯,但梅茜也懶得跟他爭辯。走過去要拿回報告,胡濤已看到標題:關於舞台劇團重新擅自排練事件報告。
他沉下臉,“你寫這個準備交給誰?”
不等梅茜回答,又問:“你為什麼這麼固執?舞台劇擋了你道還是阻了你路,你非要一鏟子鏟到底?”
梅茜吃驚地看著自己這個部下,她都不知道學生會裏也有人讚成常樂樂的舞台劇。
“人家已經避到角落裏去了,你還不放過,非要逼人家使出終極武器才放手嗎?”
“什麼終極武器?”
“把教務處和學生會告到教育局!”
梅茜愣了愣,“哈哈哈,胡濤,你電影看多了?你想打抱不平啊?憑你,還太嫩了。”
“抱不平?這麼說,你也覺得常樂樂是冤枉的?”胡濤馬上反擊道。
梅茜暗咬自己的舌頭,真的是“倦怠期”的緣故嗎?居然說出這種會被對方抓尾巴的話。
“她哪裏冤枉了,教導主任都說了,她搞宣傳、召集眾人集會,影響極壞,給她一個口頭警告是很輕的處罰了。”
“教導主任教導主任,你真的快變成教導主任的傳話筒了,我們學生會也快變成教務處的……”
“胡濤!”梅茜怒吼,“你被常樂樂洗腦了,居然附和她的說詞!”
“被洗腦的是你!”胡濤拍著桌子上的文件,“你看,這些都是教務處下的文件,我們有很久沒接到同學們的來信了,你知道嗎?”
“那不是很好嗎,說明我們的工作得到了大家的認同,大家專心一致地讀書,沒有不滿意的地方。”
“你真的這麼覺得嗎?”胡濤冷笑,“恐怕是因為大家都不再信任學生會了吧。”
“你在暗示我這個會長做得不稱職嗎?”
“不,我是覺得你太專心,都快走火入魔了!”胡濤嘲諷著。
梅茜不由暗恨,當初為什麼會覺得他是一塊管理的好料而提拔他當學生會幹事呢?真是自毀長城啊。
門被推開,學生會其他幾個幹事陸續進來,兩人隻得暫停爭吵,準備每周一次的例行會議。
首先被擺上桌的是上周五發生的“化學實驗爆炸事件”。幾名幹事把自己調查到的情況一一作了彙報。
“據目擊者說,當時大家都在做‘幹冰汽化’實驗,突然‘砰’一聲巨響,第五組的桌上騰起一股白煙,大家都嚇懵了。”
另一名幹事接著道:“據化學老師推測,可能是裝幹冰的杯子有裂縫,造成實驗時空氣鑽入引起爆炸。”
“但是化學課代表說,頭天他們仔細檢查過杯子,應該不會有裂縫。”
“會不會是他們在做實驗的時候不小心碰傷造成裂縫的?”
一名幹事點頭道:“這個可能很大,因為第五組負責杯子的正是上周受到學校處罰的常樂樂。她們班的同學都說這幾天她顯得很沉默、低調,看來處罰對她影響很大。”
胡濤帶著責備的眼神看了梅茜一眼。梅茜臉上不動聲色,但在桌下的雙手卻絞在了一起。
“幸好沒有人受傷。”她道,“這期黑板報和校刊就以這件事作為樣例,提醒大家注意安全。好了此事到此告一段落,現在進入下一個曆程。”
胡濤拿著一張紙,“這是常樂樂的檢討書,請會長過目。”
梅茜大略看了一下,寫得中規中矩的,甚至可以說文詞細膩、情感真摯,難以想象會出自那個不學無術的常樂樂之手,哼,多半是找人代筆,或者直接從網上下載的。
她把檢討書往旁邊的幹事一丟,那人忙接著,於是眾人傳閱了一遍,均無異詞。
胡濤道:“舞台劇的幾個成員最近都很安靜,常樂樂的情緒明顯低落。當然了,我可以理解她,夢想破滅了,換作任何一個人也會低落一陣的。”
一眾幹事互相瞧瞧,又看看會長,都沒出聲。
梅茜麵無表情,“教導主任明天回來,是撤銷對常樂樂的警告,還是加重對她的處罰,很快就會見分曉了。在這之前,學生會繼續履行監督職責。”
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不由抬手揉了揉眉心,“我還有點私事,接下的會議由副會長主持。”說著不顧眾幹事詫異的眼光,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第五節課就要下了,為了不跟放學的同學們打照麵,梅茜特地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頭仰靠在牆上,麵前一株枝繁葉茂的夾竹桃把她圍在了牆角裏。她吐了一口氣,像要把徘徊於胸腹間的鬱悶給吐出來。
真是的,又不是她被處分了,為什麼她要不舒服呢?為什麼常樂樂的一句話會讓她心神不安至此?什麼時候那個馬大哈可以主宰她的情緒了?她可是梅茜,學生會會長,全市最優秀的高中生啊!
“任學長,你等等我呀——”
前麵的林陰道上傳來人聲,梅茜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有人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好在樹葉很茂盛,她又坐得低,應該不會被人發現。現在她這個樣子一定很憔悴,要被人看到豈不毀了她多年來苦心經營的美好形象?
從樹葉縫往外偷看,任廉治和秋曼姣兩人一前一後往林陰道走來。兩人的裝束有點奇怪。任廉治穿了件夾克背心,鬆垮的低腰褲上係著一串銅環腰帶,腳上蹬一雙高筒皮靴,最奇怪的是頭上戴著摩托車手戴的安全頭盔。秋曼姣的穿著倒平常,隻是手裏握著一罐不明物體。
隻聽任廉治不耐煩地說:“你幹嗎跟著我啊?”
“咦,我們不是同路嗎?我跟著你是理所當然的。任學長,你這身裝扮好帥噢。”
“是嗎?我也這麼覺得。”任廉治自信滿滿地說。
梅茜雖然覺得他又沒在騎摩托車,還戴安全頭盔有點搞笑,但不得不承認他這樣子真的是帥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