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 淚(2 / 3)

他不理會雲豐。

雲豐卻是徑自坐在一旁,隔了半晌,才靜靜問道:“你將烏昊抓了回來,又打入了天牢,想如何處置他?”

他是皇帝,本不用來詢問他一個王爺。

夕殊卻是不領情地一笑,冷冷一笑過後,低沉著說道:“烏昊謀害燕洲王爺以及王妃,根據燕洲的刑律,該判何等刑法?”

雲豐一轉眼,淡淡一笑,說道:“你隻想判他死刑,便不會千裏迢迢帶了他回來!早在千裏之外,深山野林裏,手起刀落,豈不幹淨得很?”

夕殊望了一眼他精湛的烏眸,嗤嗤低笑,“我想怎麼辦,你就應允我怎麼辦嗎?皇上?”

雲豐默然,點點頭,又不知可否。

夕殊不理會他,徑自說道:“就請皇上將烏昊企圖謀害本王以及本王王妃龍辰嫣的消息派人送到狼圖!他們如果要出兵燕洲,本王就拜將出征;他們如果要恢複龍家的榮耀,提出與本王和親之請,兩國交好,本王看在王妃的分上,就饒了烏昊一條狗命!不過他的這一命,要取決於本王的王妃無恙醒來……”

他驟然感覺自己手中的手指一緊,懷裏的人握住了他,接著一道淩然的目光從懷裏投射上來,瞪住他的臉。

夕殊邪魅一笑,心中驟然也是一寬。

雲豐早有預料般地幽幽一笑,抖衣起身,一負袖,低聲說道:“準奏!”

夕殊一抬眸,望住他欲行的身影,忽然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的神情,出聲問道:“你不恨我嗎?”

雲豐長長一歎,邊走邊道:“其實,這深宮裏的人都太淒涼了……我不想讓它更寂寞,更淒涼……”

他的話,幽幽地在“鳳翔殿”外嫋嫋跌落,宛如一抹雲煙。

夕殊微微出神了一會兒,回眸看向懷中已然醒過來的人兒。

辰嫣望住他一臉的清瘦與笑意,黑眸裏寒光湛湛似箭,閉了一閉眼睛,低聲說道:“你不在荒林裏殺了他,那時就已經在想著要用他來威脅我了嗎?”

夕殊翹唇一笑,不置可否,溫柔說道:“你答應過不會離開我的,既然承諾了,就要兌現!如果用他一命來威脅你有用的話,我不介意用這樣的手段將你留在身邊!”他說著,俯唇到她柔軟芳怡的唇上一吻。

辰嫣臉頰潮紅,卻是冷冷地一轉烏眸。

夕殊低笑,在她耳邊細語:“如果你想著先救了他再說,你就錯了!我會挽留太子殿下在燕洲享受錦衣玉食,不然,也可以讓整個狼圖給你陪葬!”他依然笑得冷酷,無情,此刻的眼眸之中,卻是漾著滿滿的愛憐恣意。

辰嫣微微吃驚地凝視著他,恍然才是第一次認識了他一般。

這樣愕然的神色無比的天真可愛,夕殊吻住她的雪頸,嗤嗤低笑。探手滑入她衣裏,撫摸著她腹部的創口之處,讓辰嫣瞬間漲紅了臉,低呼了一聲。

“我想你了,王妃!”他在她耳邊低聲呢喃。

屋外風雪漫漫。

殿內,火爐微紅,暖意融融。

夕殊正在小心翼翼地喂辰嫣吃食,一旁的宮娥太監都被他一聲令下清理了幹淨,一個不留。

門外,卻有一個女子衣裳嫋嫋,一襲簡雅青色繡裳,披著雪白的風袍,盈盈地跨進殿來,柔美飄逸,旁若無人地走在殿中,望住正在廝磨的兩個人,竟然也不臉紅,也不心跳,就站在那兒看著,一雙烏溜溜的美目瞅住辰嫣一個勁地瞧。

一道目光凜然射來,不悅地盯住她。

辰嫣急忙拉住欲動的夕殊,搖了搖頭。

殿中那青裳女子卻是淡定得很,清靈靈地一笑,回眸看住夕殊,問道:“唉,見到皇嫂,也不請安,也不見禮,真是沒有禮數的孩子!”

這人如此放肆!

夕殊不由凝眸朝她一打量,秀致流光的一張臉,宛然一朵青蓮浮於水上般不染纖塵。他微微一斂眉,語氣卻是微微一變:“是你?”

“是我!”傾曇愣是一笑,說道:“你當年在荒林裏瞄準我射了一箭,可惜本娘娘命大,可憐的南弈替我擋住了,我沒有死成!你是不是很失望?”

她的眼眸裏笑得閃爍,又是慧黠。

施施然地從蓮紋的袖口裏翻出一個青色的小瓷瓶,緩緩地走過來,將它放置在桌子上,又輕笑說道:“這是龍姑娘的最後一次解藥!別的解藥都給我倒進溝渠裏去了!”

夕殊眼眸一寒,盯視著她,臉色微微地一白,琢磨著她的話。

傾曇微微一眯眼睛,一張秀麗的臉也跟著變得有些陰森,說道:“結果,南弈還是給你害死了!他不但曾經救了本娘娘一命,還一直對我很好,很好!你說,本娘娘是不是該為他做點什麼,才對得起他的在天之靈?”掠了夕殊一眼,指了一指那個青色的小瓷瓶,“所以,我在這裏加了一點別的什麼東西!等一下龍姑娘喝的時候,要小心了!”

她嘿嘿一聲冷笑,寒素著臉望住他們。

繞過桌子,來到辰嫣身邊時,竟然不知死活地一伸手,捏起了辰嫣的下巴,輕輕抬高了一點,凝視了一陣,嘴裏“嘖嘖”二聲:“果然……是個冷豔若寒露芍藥的美人!隻不過,可惜啊!可惜!”她狠狠掃了一臉繃緊的夕殊一眼,大歎搖頭。

辰嫣緊緊拉住夕殊的手臂,不讓他彈動,就這樣任由著傾曇輕薄了一番,朝她歉意地嫣然一笑。

傾曇的眼珠子靈活無比地朝他們兩個截然不同的臉色來回又掃了一眼,放脫了辰嫣的下巴,待要再調戲她兩句。

殿門外,卻不知何時站了一個挺秀的身影,烏衣宛然如仙,人如微雪流雲。

那人輕輕咳了一聲,清聲問道:“曇兒,你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

傾曇忽地一抬首,清眸流盼,瞧見雲豐倚在殿門外,笑吟吟地看住她,眼神之中充滿了愛護。

她驟然更覺得膽子壯了,不由朝住夕殊弄了一張鬼臉,哼哼兩聲。

“還不走!連一點皇後的樣子也沒有……”雲豐笑著朝她招手。

傾曇小鳥歸巢,絲毫沒有儀態地飛奔過去,一手摟住雲豐的手臂,靨鋪七巧笑地岔開了話題道:“皇上,你下朝了……累不累!”

雲豐無奈地牽住她的手,護著她往外走,輕輕搖了搖頭。

“不累的話,我們今天出去宮外走走,怎麼樣?”傾曇興致勃勃地建議道,伸手摸了一把雲豐眉目清雋的臉蛋,得意地吃了一把嫩豆腐。

“今天不行,很多公文要看!”雲豐一邊走,一邊回答她。

“那我自己出去走走……”傾曇趕快提出了另一個提議。

“不行……”雲豐更快地否決了她的提議,回眸朝著她一笑,說道:“今天皇上很寂寞……”

他們遠遠地去了,聲音遠遠地小了。

辰嫣由窗外回過神來,看住一臉鬱卒的夕殊,皺眉問道:“她便是你的皇嫂?”

“嗯!”夕殊冷哼一聲。

“你也刺殺過她?”辰嫣微微擔憂地問。

“嗯!”夕殊不以為然,目光始終盯住一處。

“以後不要再惦記著仇恨了!”辰嫣忽然疼惜地撫上他的臉,輕輕勸慰道。

“嗯!”夕殊回眸看了她一眼,神色溫柔,“我以後聽你的話!”

辰嫣朝他幸福地一笑,伸手拿過桌麵上的青色瓷瓶。

夕殊按住了她的手,目光有些複雜地看住那隻瓷瓶。

辰嫣微微搖頭,拿開他的手,微微一笑,凝神拔開了瓶蓋,湊近鼻端聞了一下,抬起眼眸來看住他凝重的臉,笑道:“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