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懷好意的笑露了出來。每當出現這號表情,京闌就知道沒好事,趕緊挪開一點,防衛性地護住了脖子。一確定,他便開始有恃無恐地反威脅,這種人,真是同情不得!真該讓他多“失戀”一會的!
“胡思亂想,白白讓某人擔驚受怕了一個星期;其後還不知悔改,耍人,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再接下去,居然還有臉振振有辭自己是一級受害人,要求某人履行完全不合理的補償合約?!”他笑,“京闌,這些你怎麼向我道歉?”
言畢,張牙舞爪地撲了過去,動作快得京闌馬上再退都來不及,趕緊警告:“你別勒我脖子了!”“我不勒你,因為那太便宜你了!”竟一把將她撲倒在地上,在她震驚的目光下,不甚溫柔的唇壓了上去。他報複性地吻得那樣霸道用力,她嘴裏出來的幾個模糊的單音節全部成了氣流,被他吞咽到吸吮搜尋的舌間。
大腦裏的信號像除夕夜滿空的煙花亂飛,她七葷八素得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回吻回抱。
長長久久的熱吻在他的唇離開她的唇時結束,她從迷亂跌進了打擊——
籃球場上已經沒有人在打球了,所有人的眼睛直瞪瞪朝向看台這邊來,怪叫和口哨亂飛!
而遲沃川這個臉皮厚得可跟地殼媲美的家夥,在眾目睽睽下強吻人後,居然還能無恥地回以一聲口哨,以示對各位熱情觀眾欣賞捧場之謝!
京闌爬起身,對著球場裏的起哄滿麵赤色。
“你這混蛋!”又氣又羞,幾乎罵不出話來,順手將手上的礦泉水朝他一丟,跑了。
被重重打到的遲沃川痛叫了聲,還沒起身又坐了回去,不小心頭敲到了上麵一格階梯,索性在看台上就這麼躺了下來。
京闌京闌京闌……
他笑得心都仿佛要脫離軀殼飛揚起來,張眼看霞光映照的天空,此刻的絢爛,定格成永恒的人生畫麵。
同守快樂的日子容易過,分離思念的時間因為期待,似乎也不是那麼難挨。
他與同伴飛往另一國度追尋夢想,開始留學生涯;她考上了向往已久的南方某知名學府,成為大學新鮮人。
愛情的線從未斷過。曾經以為時間空間有絕對的控製力,現在才明白真正的愛情力量能夠穿透阻隔。不能形影相隨,是試煉的金石,也是相思增濃、感情加真的藥劑。
從自習廳回到寢室的京闌打開電腦,上了QQ,德國那一頭的人準時以“金槍魚”的名字閃亮線上。
“老婆,我要吃中飯了,自己燒的菜。”那邊發來。
她回:“確定能順利下咽成功登胃?”
“當然,拜恐怖的中國餐館所賜,現在我的手藝可是紅燒肉、白斬肉、糖醋魚、意大利麵、雞蛋餅……多絕,別小看。”
“沒親身驗證前不敢妄加評論。”她微笑。
“那回來一定做給你吃吃看,嗬嗬誰說男人離開女人不能活——旁邊就有個女性同胞在稀裏呼嚕吃泡麵。”可以想象到那頭猖狂得意的笑。
她打上一個笑臉。
“音樂卡收到沒?”那邊問。
“德語聽不懂啊,隻看到一列隊聖誕老人在蹦蹦,音樂果然恐怖,不悖納粹盛名。”
去年的聖誕節他為一晚上的電話費眼淚汪汪,她為一個月內趕織一條理想的圍巾手痛許久……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在唱些什麼,語言學得沒到家,講出來也是德國鄉下人口音,德國人高傲得很,說英語他根本不理你。”
“要犧牲睡眠時間學習了,可憐的小川。”她幸災樂禍。
“憑我的天賦哪用得著?隻是很久沒動,骨頭生鏽倒是真的,昨天去打了場球——哈哈,德國人的球技也不過如此,花哨多,中看不中用!”
“燒菜、打球、前幾天還說去柏林淘便宜貨,看來你們這些日子過得很豐富,想不想回來?”
“想,所以節假日都沒了。”
她不解地打了個問號。
“想賺錢買飛機票回來看你啊!”
“真的,什麼時候回來?”
“很想我?”那邊很厚臉皮地一問。
“想。”她老實答。
“有多想?”
“跟你想我一樣想。”分離時期待相守,相思瓶子裏的日月時光已滿得快要溢出……
那邊笑:“那就趕快嫁給我、守著我吧。”
“好,等你學完回來。”反正那時候她也已經工作了。
知道自己是多麼固執的人。兩年多的大學生涯裏,對著滿校園的愛情視若無睹,始終心如止水,感動著最初的那份感動,默契著最初的那種默契,愛情的驚瀾似乎隻為他起。
“我是說真的。”他強調。
“我也沒開玩笑。”
“那就說定了!”
看似小孩子家家酒的約定,但他們都知道不是玩笑。
他們的愛情中,這第一個相互許的承諾就是一生的歸宿。
絕對的認真。
今晚是平安夜。
躺在床上,收著宛雪發過來的幾則手機短消息,靜靜地聽著外頭敲落雨滴的嘈雜聲。
寢室內也是同樣的不平靜。約會回來的室友們興奮地抱著紅玫瑰和公仔玩具聊天,從晚上街頭遇到情侶一對對都是同學說到餐廳座無虛席映照中國人口,再從男友下午騙人說有課其實去買玫瑰花送驚喜到現代同居男女的性觀念開放……臥談會上無一人有睡意。
“京闌,你怎麼一句話也不說?”對床叫黃薔的聒噪女生問。
“說什麼?我聽你們說啊。”
“我剛剛不小心看到你在聊天,男朋友說要回來,你應該興奮得睡不著才是。”五百度大近視,能一瞄就見機密,本事。
京闌笑了:“我是很高興,躺著靜靜高興不可以啊?”
“不過你的反應有些不同尋常,有高興的事,話怎麼還藏得住?”指向另外幾個同樣嘰喳的女生,“你看她們的嗦程度,惟恐人家不知道花和禮物是男朋友送的,簡直是刺激某孤家寡人嘛!”
人身攻擊換來白眼幾顆、冷哼幾聲。
“我跟他又沒什麼事情好說的。”
感情隻能意會,難以言傳。就算說出來了,在別人的耳中也會失真成一則故事,旁觀的感動怎麼也代替不了當事人的驚悸。
這段幾乎無聚首的日子,感情似乎已經脫離了實地,不是喧鬧中尋找快樂,不是親昵中擁有甜蜜,沒有禮物、沒有鮮花……隻是被瘋狂想念加深了的愛。
在很多人的眼中,像是海市蜃樓般虛幻飄渺、不可思議;但在她眼中,紅色玫瑰永遠隻是基督教堂前曾經的那一朵,放進心裏了的,就不會凋謝。
塵埃裏不被汙染的花朵,愛情國度裏總有現代的童話奇跡。
一天、兩天……戀人再見的日期在倒計時中。
夜深了,鬥室裏關於感情的探討還在繼續,女孩們的笑靨展露成明晨雨過的天晴,朝陽的明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