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3 / 3)

繆萱不動。說這些話用意何在?警告?威脅?或是等著看她驚慌失措的表情?繆萱不入圈套,冷冷地站立,任風迎撲臉頰,直到祁函克失望地退出,合上門板,繆萱才衝去床邊,拿起手機撥號碼。

對啊,她怎麼忘了仇雅靜呢?那個火一樣的女子,葉漠會不會直接送她入獄?可惜!葉漠的手機正在通話中,隻有“嘟嘟”聲在寂靜的夜色中彌漫、彌漫……

將汽車泊於醫院專用的停車場,從後座的保溫箱裏取出特意為繆萱烹飪的雞蛋三明治。打開車門,正欲跨下時,葉漠突然頓住。汽車裏的暖氣絲絲瀉出,與車外強大的冷空氣抗衡,終因敵不過,畏縮退入。幹脆關上車門,關掉暖氣,搖下車窗,讓颯爽的秋風襲卷而入,鎮醒思緒——難得混亂的思緒。

不是猶豫,隻是……他需要想一想;視線離開她慧黠笑容,把一件事從頭至尾整理清楚。

在公司裏突然病倒,已極度虛弱的繆萱是怎樣在襲擊的瞬間從活動病床上跳起來,撲倒他,也替他擋去那一刀的?當他抱著她的身體,看著鮮血從她的臂上流下、滲入他的衣衫時,整個腦子是空的,隻有這個問題鶴立而出、盤旋上空。

他為她從未展露過的爆發力而震撼。而這可怕的爆發力從何而來,似乎成了一個謎。一個真真正正安靜思考後才解得開的謎。

她在欺騙他。無從考證欺騙了哪一項,但她一定隱瞞了某些事。是偽裝或是保護色?在旁人無法靠近窺探的內心中,她有一個秘密。她的慧黠將它掩蓋得很好,讓他掠不起、看不清。到底是什麼秘密?深思時,心中竟會有隱約的不安泛起。

他幾乎要到達邊緣,但李嚴的解釋水分足得讓他再無半點探究的興趣。那瓶藥的功效真的純隻起保護作用嗎?為什麼每次與她親熱過後,她的臉色總會立即變成透明的慘白?吃夜宵明明對烹飪一竅不通的她掩掩藏藏地躲在廚房,拿最不擅長的項目搪塞。慌亂心虛的態度更證明了一點——她,正在撒謊。

比李嚴更具權威的世界級名醫數不勝數,如現居英國的奧尼特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詢問過,但他的答案不置可否,隻有對病人做一個詳盡的心髒檢查後,才可能呈出準確的診斷報告書。

繆萱又一次得勝。恐怕她早料到有此結果——不相信李嚴的解說詞,卻因逮不到確實證據,隻能無可奈何地作罷。摸透了他性格脾氣的她,似已越演越張狂。是不避諱的遊戲,或是故意撒下引線存心讓他疑惑?

他的確開始起疑了。突發的病情哪次是真?哪次是假?似乎每一次興師動眾的複發總能讓她“無意”間達成小小的目的。真有那麼巧合?有時,繆萱善使外表的偽裝能力老到到讓人吃驚的地步。

不可否認,她是相當聰穎的女孩。身為“交易品”,介於女兒與妻子的兩重對衝身份,她極佳地把握著尺度。聰明地不提、不問,單純地扮演著妻子的角色,尚未展露絲毫圖利的目的,也讓他一步步下陷,享受她的同時全乎忘了這場婚姻的真正意義!忘——當然是在他對自己的判斷力極有把握的基礎上的一種鬆懈。

繆萱時常會耍些小小計謀,在你防不勝防之時套你上鉤,但她本質單純。所以,當祁函克出現至今,他仍保持著觀望態度。接下來,事態會作何發展,誰能預料?

突然,西裝袋中的手機鈴響。察看來電顯示,接聽。

“孟?”葉漠直呼其名。電話是孟雋雲辦公室的專用號碼。

“啊!”孟雋雲笑。葉漠總是這麼簡潔,有些生硬的感覺,“沒什麼事,隻想探一下繆萱的現狀。今天已經被嚇了兩跳。公司一次,聽說到了醫院還遇上了麻煩,受了傷。現在怎樣了?醫生怎麼說?”“還好!”現在的她是醒了還是睡了?或是根本未醒?“傷口已經縫合了,醫生說無大礙。”

“噢!那就好!”孟雋雲呼口氣,然後再笑,“今天我的辦公室可險些改建成遊泳池呢。湛小姐的眼淚在這裏橫飛了幾個小時。唉,總算領教了失戀女人的可怕程度。”至今還心有餘悸,也不忘幽總裁一默,“我看她擔心繆萱的成分較少,你對她那近似粗魯的推搡動作才是讓她傷心至此的根源哪。”

“哦!”葉漠皺一皺眉,勉強吐出兩個字,“很好!”

很好?咣當!那一頭的孟雋雲顫悠悠地爬起。嗬!不愧為葉漠,夠絕的回答。不知湛瑛親耳聽到的話,會不會當場吐血,倒地身亡。

“對了,葉之讓我轉告一聲,他去日本晃幾天,很快回來。”孟雋雲說。

“日本?”葉漠重複著低喃。什麼時候開始,葉之會對他報告行蹤了?以往,他總是自由來去,不被任何事或人束縛。“仇雅靜的事他辦妥了嗎?”

“就是那個襲擊你的女孩嗎?嗯!葉之把一切處理得低調也簡潔。壓製住媒體的傳播網,全麵封鎖消息。”

“她仍在警局?”

“不!被她姐姐仇雅清接走了。”說到此,孟雋雲趕緊分享一個葉之帶回的最新趣聞,“聽說,仇雅靜的姐姐更為厲害!去警局接人時,竟然連一句道歉的話也沒有,接了妹妹就走,好像有什麼重磅人物在後撐腰一樣。更有意思的是,在場沒有一個警察敢攔人,眼睜睜地看著兩姐妹很帥氣地走出警局,襥得要命。漠,你真不打算追究此事嗎?她傷了繆萱,可稱故意傷人罪了呀。”

追究?他怎麼可能去追究一個親眼目睹父母慘死卻無挽救的女孩?眼前模糊一晃,景致重疊。皺一皺眉,食指下意識地劃過眉宇,欲撫去浮上的憂鬱。

“繆萱不會允許我追究。”她一直都能看透他,是不是?心中浮現她的美麗容顏,想吻她的欲望突然膨脹,變得如此強烈,“你還沒回家?”

孟雋雲的笑聲有些奇怪,“啊!剛想回家時接到了一個邀留電話。知道是誰嗎——祁函克!”

噢?葉漠頓一頓,“這一次,他又要什麼?”

“他的行動速度似乎超出你的預期,步伐快了許多。這一次直接跳入了我們與‘培亞’的合作計劃。不過,我猜想今夜他會向我打探將近研製完成的新產品資料。”孟雋雲喝口水,“漠!你估計得沒錯。祁函克踏入‘豐程’的目的沒那麼簡單,而且,他的野心似乎大得有些過火。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才會不落痕跡地派他潛伏在祁函克身邊?

“他的能力與傲氣並不像會臣服於繆建秋。”葉漠解釋。至於祁函克呆在“康遠”,定是別有目的。是繆萱嗎?“今夜,小心些。”

“收到!”孟雋雲暖暖地笑。他知道葉漠指的小心並非新產品的資料,而是他。為能夠真心體恤職屬的老板辦事,哪有不甘心的?鄺澗是!他也是!“祁函克大概從未聽說過‘欲擒故縱’的策略。或許是他的傲氣,或許是我的幼稚,他對我的不屑已到了放縱的地步。漠!我看來真的那麼好欺負嗎?”

鄺澗反對,公司的大多高層都反對,隻認為葉漠太過掉以輕心,才會派出他這個隻會在實驗室裏玩器皿的呆子伴間諜身邊。嗚……難道一臉陽光笑容就代表他注定成為商業白癡嗎?害他捧著受傷的自尊心痛哭了幾日。惟一有所了悟的竟是那個看似恬靜、柔順的洋娃娃。意料之外也讓他重新認識了這位大嫂。葉漠娶到了一個有趣的女生,是嗎?

“先退一步才能更進兩步。”葉漠淡淡地答。這場遊戲中孟雋雲成了至關重要人物。反過來說,祁函克仍太稚嫩。若他輸,全賜於他太過外顯的傲氣懍性。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祁函克直到現在還未出現。”孟雋雲困惑道。看一下表,都將近淩晨了,“說好十一點半的,不會又爽約吧?”

葉漠正欲回答,突然看到病房大樓裏走出一個男子。直到他走入停車場,站立月光下,葉漠才看清他的麵容!

祁函克?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而且,時間這麼晚!下意識地抬眸看繆萱病房,有亮光傳出。思考一下,葉漠眯起眼睛。淡漠的表情看來有些危險。

“喂?”電話那頭提出疑問。

“我想……他很快就會到。”看著祁函克啟動汽車,駛出醫院大門,葉漠才再開口:“大概十分鍾!”

掛上電話,推門跨出駕駛座,呆呆著站立風中望著繆萱病房中的燈光,直到熄滅,一切歸為黑暗。

祁函克為什麼甘願留在“康遠”,他有些確定了。繆萱的美麗不止他看得到。

突然間,濃濃的酸意浮升!他,葉漠竟開始生氣了!無緣由地忌恨起那個滯留他妻子病房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