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緊張不是因為自己,倒有大半要落在陳浮生身上。
自從那日他從父親那裏知道了陳浮生會試的內幕以及新舊兩黨目前的局勢之後就一直有些心緒不寧,再加上沈雲曾囑咐他陳浮生已經在皇帝心中掛上了號,讓他平日裏要多留意一下。
不過會試之後,陳浮生比起平時反而更不怎麼出門,他也不好直接登門去問陳浮生對朝廷當前局勢的態度。
就這樣這幾日這種打算一直憋在他心裏,外人看起來自然以為他是擔心接下來的殿試了。
“當然緊張了,殿試三甲就是三等出路,進士及第、進士出身以及同進士出身的區別可是有如淵海,一甲的狀元、榜眼還有探花我不敢妄想,但總不能跌到三甲,什麼是'同',不就是不是的意思嗎,真那樣的話也太給我爹丟臉了吧。”
低聲和葉信說了幾句,沈醉提步向前,湊到陳浮生身邊,開口問道。
“陳兄,你會試的時候做的文章膽子也太大了一些,聽我爹說可是有許多考官看了都下了一跳呢,這一次殿試依我看來你還是別這麼冒險了,還是穩妥些好。”
扭過頭來,陳浮生輕輕一笑。
“這件事情其實我寫完就有些後悔了,確實是我年少莽撞,沒想到非但沒有黜落,反而拿了個第二名,不過這次我已經下定了主意,絕對不再出這種風頭了。”
“哦,那就好。”
沈醉點了點頭,卻是反而有些疑惑不解,陳浮生上次寫得語不驚人死不休,還可以認為是他的本性喜歡如此,怎麼這一次順利拿了第二名反倒要改變態度。
不過他也隻不過是要一個答案而已,他相信父親這種官場老手會告訴陳浮生的真正想法是什麼。
正當他想要多刺探幾下陳浮生的想法時,就聽到一聲悠遠清揚的鍾鳴響起。
然後,朱紅色的宮門轟然洞開,露出兩列身強力壯的年輕太監。
卯時到了。
跟隨著監考閱卷的官員穿過狹長門洞,踩著漢白玉的廣場依次走進整個皇城裏麵最為寬敞的建極閣中站好。
然後便是和以律呂,文以五聲,八音迭奏,玉振金聲的韶樂響起。
一下子讓整個大殿略顯喧鬧的場景停了下來。
然後少年天子蕭璋就在聲傳九重雲霄的韶樂之中,頂著平天冠走了進來。
可以看出作為第一次選擇自己的門生,蕭璋很是花了一番心意,不但戴上了冠冕,身上的龍袍也由皇家禦用的明黃色換成了純黑色。
看上去倒是給他略顯稚嫩的臉上平添了幾分威嚴之色。
效果也還是有的,最起碼那些考生們的表情和山呼萬歲的聲音還是頗為肅穆恭謹的。
當然這其中不包括陳浮生,在這個場合他的想法反而比平時想得更加活躍起來。
這也不能怪他,修行者不論是道家,魔門還是佛教,本質上都是求的一個超脫,怎麼可能對一個凡間的皇帝心悅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