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走廊偶遇,他如一陣風卷走,留下餘渺渺望塵莫及。
“薛……”他剛回家,餘渺渺聞聲出來,門已經砰地砸上。
“啊!早……”電梯裏看見他奔過來,她慌忙按住開門鍵等著他,他卻在看清是她之後,即刻轉身從安全門走下去。
“薛蟠……”
“薛蟠……”
“薛……”
經曆過無數次的碰釘子之後,餘渺渺終於肯定:他下決心不再同她說一句話,也不再與她有任何瓜葛了。
“那是因為他在你麵前打架打輸了,男性自尊心受到了無法彌補的損傷。”薛濤如是解釋道。
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從來都沒想到過她居然會喜歡上性格這麼霹靂的男人,也從來不認為男人會打架才有氣概。所以他打輸打贏,對她而言都沒有差別。甚至,私心裏,她有些高興他是打輸了……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強大得太過完美,令雖然喜歡上他的她,心中時時有敬畏的成分在內,因為他從來都不會失敗,從來都不會輸,在這種男人麵前,誰會沒有壓力?那天親眼目睹他的狼狽,居然令她在感覺上更加接近他,更加喜愛他了,她是不是太奇怪了?
驀然,她意識到什麼,抬頭瞠目結舌看向薛濤。薛濤腦袋擱在手臂上,笑眯眯地瞅著她。
“難道你……”
“你在想什麼沒關係。”他笑得好溫柔,“但是不要把我想得太偉大,我會有壓力的哦!”
他隻要一笑起來,那雙眼裏的銳利就會藏起來,而他又時時在笑,所以,和他相處的人時時就會以為他是個溫和公子,而淡薄了對他的戒備心。不與他為敵也就罷了,如若與這個男人為敵的話——
“我覺得,我這輩子最好不要有得罪你的機會。”
笑容微斂,他似乎有些怔住,但也隻有那麼瞬間,再度揚起,他笑著道:“奇怪,以前好像也有人這麼跟我說過。”
“謝謝你。”
“謝什麼,傻瓜。”
“怎麼辦?他根本就不想跟我說話。”她發愁,也和薛濤一樣將腦袋擱在手臂上。
“耐心點,等他自己想通了就好了。”
他才不承認自己一看見那個女人就會立刻撒腿逃走呢!他為什麼要逃?去!
但是,為什麼他一看見她,立刻就會想起那天他那麼狼狽地在她麵前一次次被那個娘娘腔打倒?想起她那麼震驚地看著他的表情,他的腦袋就會立刻碎成了千千萬萬片,胸口中似乎被萬蟻噬咬,又痛又麻又酸又難受,難受得他每每一人獨處的時候想起,就會忍不住拿拳頭砸牆。
他才不承認這種情緒叫懊惱呢!他這輩子,從來都不知道懊惱是什麼。他隻是、他隻是……媽的,他隻是不爽罷了!很很很很不爽!他不是那種會對某件事耿耿於懷的男人,遇見不順心的事情,很快就會拋到腦後重新開始,但是為什麼就是這件事情,都已經過去一個多禮拜了,居然敢給他一天比一天清晰,一天比一天更加令他胸悶,到現在,居然胸悶到發痛的地步。他越是努力想拋開,越是清晰地浮現,特別是她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從來都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的,成功也好,失敗也好,隻有他自己有權力來評定自己,但是現在,他居然好想衝到隔壁,搖著她的肩膀對她大喊大叫:“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了?”但是他沒有,這種懦弱的舉動,打死他也做不出來。
他才不承認他是無顏麵對她呢!被那麼多女人每天叫著“薛蟠薛蟠我愛你”都及不上她怯怯地承認她喜歡上了他來得令他心底暗暗竊喜,即便如此,他也知道她仍然非常敬畏他,敬畏到即使他答應了讓她做女朋友後,仍然沒有勇氣朝他的心靠近一步。
“啊——”他狂叫,又開始砸牆壁,但是拳頭上的痛楚絲毫無法宣泄他心底的煩躁。
媽的!她到底喜歡他什麼?他才不要她跟其他女人一樣被他的臉所吸引,下意識地,他寧願自我催眠告訴自己她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樣,他就是要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樣!!如果她膽敢和其他女人一樣膚淺地來喜歡上他的臉他的家世的話,他發誓,他一定要擰斷她的脖子,然後再把她碎屍萬段!因為他、因為他——
叮咚!清脆的門鈴聲驚醒了已經處於半瘋狂狀態中的野獸。他驀然抬頭,眼前浮現她的臉。他衝過去開門,如此急切,還差點被茶幾絆倒。
門開處,她仰視著他,臉上有些怯怯的,手裏端著個托盤,“我看你一天都沒有出門,所以,你要不要……”
他的手抓在門上,青筋暴起,瞪著她一言不發,其實是因為發不出聲音來。
他想問她:那個男人是誰?
他想問她: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了?
他想問她: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他想問她:你到底在想什麼?
他想問她的太多太多了,而他居然一句話都問不出來。手下一甩,將門在那張帶著討好意味的笑臉前狠狠摔上,背靠在門上,捂住臉,生平第一次發覺,自己居然也有懦弱的時候。
等他再將門打開,門口已經空蕩蕩。垂目,地板上放著個托盤。他很不想去拿,但身體卻違背了他的意誌,將托盤拾起。
後來她再來送飯,隻按了門鈴,人就走了。每次他聽到門鈴聲,即使動作再快趕去開門,門開處,永遠是個托盤,沒有她的身影。
她肯定也看出來他不想見到她,故意避開了。而一旦她開始避開他,不再追在他後頭像有什麼話要同他解釋了,他又開始希望能夠聽她說些什麼了,哪怕是見一麵也好。她就在隔壁,他要見她隨時可以去,但是他就是不願意。他當然不會承認自己像個小孩子一樣在鬧別扭,他可是二十九歲成熟穩重的大男人了,鬧別扭,笑話!
那個笨蛋!他要避開她,她就真的避開了!就不知道堅持一下嗎?再堅持一下,他弄不好就跟她和解了也說不定。他要真的想避開她,他不會搬家嗎?不會在公司裏天天加班到深夜嗎?他何必每天都準時下班,就為了撿她一個托盤?哼!笨蛋就是笨蛋!
唉,男人心,海底針。像他那麼複雜的心態,餘渺渺怎麼可能理解?所以說,這男人的性格真的很別扭。
叮咚!在門鈴按響的瞬間,大門嘩地敞開,將門口的人嚇了一大跳。
“嗨,大哥。”來人揚起笑容。嗬嗬,第一時間開門,怕不是早就埋伏在門後等著了?
“幹嗎?”所等非人,薛蟠的臉色自然不會好看。
“渺渺托我轉告你,她今晚和馬丁有約,不能幫你煮晚飯了。”
喲喲喲,青筋暴出來了。砰!不出所料,大門在他麵前砸上。嘻嘻。煽風點火的薛二少笑得見牙不見眼。
過了片刻,薛濤從走廊的監視器裏看到薛蟠怒氣衝衝摔門出去。
“喂,老媽啊,是我啦。趕快過來,我有預感,今晚有好戲看耶!”
晚上十一點,敞蓬跑車停在仁愛公寓外。長發帥哥下車,為女士開門。
“對不起,馬丁,讓你為我弄到這麼晚。”
“沒關係。”長發帥哥溫柔地道,“那麼,明天還是十點開始,不要遲到了。”
“好。晚安。”
“晚安。”
餘渺渺目送他離去,敲了敲酸痛的背,今天一天真的累壞了,原本培訓課程是全周進行,每天下了班去上課,但是為了替薛蟠做晚飯,她跟馬丁商量將課程全部集中在周末兩天,自然會累。
一轉身,“喝!”前方一堵黑漆漆的人肉牆。
“薛、薛蟠。”好幾日都沒有見過他了,乍見到他,心跳得好厲害。他在這裏多久了?是不是看到剛才——
完蛋。“你聽我解釋——”
“幹嗎去了?”他冷冷地開口,目光冷冷地打量著她。幾日未見,她好像不一樣了。不是他的錯覺,她變漂亮了。人家說,戀愛中的女人會變漂亮,那麼她的確是和那個娘娘腔——
眼神一凜,怒氣爬升上來。她居然還化了妝!第一次看見她化妝,真是礙眼!想到她是為那男人而妝扮,他就無法抑製自己的脾氣朝上飆。他一向脾氣不好,但是最近更加不好。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餘渺渺終於逮到了機會將她和馬丁的關係解釋了一遍。
他一言不發瞪著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恐怖,越來越難看。如果她知道此刻的他耳朵正在嗡嗡響,血衝腦頂,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的話,她就不會拿那麼討好的眼神看著他,而是逃跑了。
他瞪著那兩片塗了玫瑰紅色唇膏的唇瓣一張一合,腦子裏嗡嗡嗡,嗡嗡嗡……越看越礙眼,他最討厭親塗了唇膏的女人了,那種味道令他反胃——
長臂一探,他將她擒入懷裏,捏住她的下巴,舉起袖子擦拭那兩瓣唇片,擦得如此大力、如此粗魯,他的臉色如此陰沉,將她嚇壞了,她開始掙紮,但是隻有令他更加用力鉗製她,將她的下巴捏得幾欲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