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仁之光,天之心(二)(1 / 3)

(3)罪人

哪裏都有好人,“眼鏡”履行了他的承諾,修好那隻箱子,自己掏錢顧了一輛馬車,把艾無差送到黃江旁邊的一村子裏,少女擔心地問:“你不怕回去無法交代?”“他們隻是怕擔責任,其實也不是非要留你,否則我想幫也幫不上。”“大哥你叫什麼名字?要麻木厭倦了殺人的事,就去我們大學教書吧?我看你也一肚子學問。”“你這樣邀請叫我臉紅。”“什麼?你叫連紅?連大哥,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我在常家鎮的西用大學有熟人,寬州府就兩地兒肯定能找著我,另一個是十方觀,有事沒事常來坐啊?”

眼鏡連紅有些哭笑不得,揮手和她告別,艾無差走進村裏一大戶人家,見裏麵很破敗,偌大的院落沒住幾個人,門口卻有兩官家打扮的差役站立兩旁,最奇的是,它大門的匾額上竟然工工整整地寫著“名教罪人”四個字。少女想歇一晚上,問兩差役,他們笑道:“一對瘋子,從不知休息,要不怕就住吧。”見裏間一老頭的身影一恍,少女一顛一簸跳過晾曬著的滿院子向日葵,上前行禮道:“老人家,我路過此處,天晚無船,可否在這裏歇個腳先?”老頭沒理她,她又大聲說了一遍,另一屋走出一老婆婆道:“歇吧。他耳聾,又傻了,有事跟我說。”

原來老頭叫年廣久,幾十年前曾是汾渭鎮的主事,乃一方大員,朝廷重臣,善治理,長用兵,平亂治國,威名震於河洛,為前現任莊主之坐擁天下立下過汗馬功勞。他也曾是白鹿書院的院長,乃國學大儒,一世師表,品性高古,學富五車,執著於教授聖人之學,播撒天道人德。按理說這是好事,它寬州府再熱衷於焚書坑儒、再醉心於鉗民之口、再擅長統一思想的本領,都不會把他怎麼著吧?可事情有時候就這麼可笑,那莊主醉心於真龍天子“君師合一”的優良傳統,嫌他風頭有蓋過自己的嫌疑,又擔心其手握重兵造了自己的反,對這個曾經稱兄道弟的家夥日以繼夜地惦念不已,假惺惺地三番五次要為他升官,給他讓賢。這些,年廣久都一概拒絕,並多次請求辭去職務一心教書,可莊主就是不允,他是這樣想的:你不是很能嗎?你不出點事我就是不讓你下台,必須冒險留任,否則你那高本領、那大的影響,擱在民間我哪能放心、不更睡不著覺嗎?還得落個嫉賢妒能的小人名頭,以為我傻呀?哼,跟我玩心眼,看不玩死你丫的!

莊主就這樣等啊等,可就是找不到年廣久的錯來,因為他是個工作狂、瘋子,每天處理完政務,晚上自己掏腰包雇人渡過黃江,去給白鹿書院的學生秉燭授業,三十餘年,從未中斷過一天!起先莊主寄希望於他能過勞死,那樣的話對雙方都好,可他偏偏什麼病都能扛過去;後來又想讓他在黃江裏翻船死,可那個叫朱張渡、跟他一般大的艄公比他還******強,幾百兩黃金擺眼前,眼都不眨一下,撐船技藝還不是一般的高超;後來莊主私下裏鼓噪起不少學生造他的反,可任憑學生當麵吐他、扔他鞋,最惡毒的是故意占著茅坑不拉屎,逼著不讓老先生解手,跟拍後又把他在垃圾堆旁邊小便的照片發到小報上去,連這些他都安之若素!

寬州府大莊主越想越生氣:不行,這麼變態的人一定要除掉,否則必成後患,還得在學生身上想辦法!我們寬州府的讀書人真好,可算是國家一寶啊,不用可惜了。他不是沽名釣譽嗎?那我就掀起一場轟轟烈烈的尊孔重教運動,把學生的思想從老師的禁錮中解放出來,要通過對聖人的尊崇、對真理的追求來搞臭他,再把官職給擼掉,最後踩上三四腳!莊主對他子民們心裏的把握很準:是啊,小時候有爹娘打我屁股,長大了又來個素不相幹的老師要打我手心,還得他念什麼都得跟著,憑什麼他說的就是聖人之道,興許我說的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