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狐那裏早有了感應,她一心疼,叫聲“高哥!”眼淚便撲簌簌地掉將下來,情急之下,忙一跺腳,聲嘶力竭地叫聲:“害醜!”少年自然明白發生了什麼,也清楚那個美少婦要自己幹什麼,竟似隔空穿物一樣,毫無阻滯地直線行到廳堂,饒是四個武學大師,誰都沒看清這個少年究竟是怎樣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尤天誌正要喝問瞎子,冷不丁被少年捏住手腕,真氣突然如洪水般傾瀉而出,驚得忘了還手,一直發呆,都不知道自己瞬間變得蒼老不堪。郝山發現了不對,但還是以為瞎子在作怪,一招五牛拳最淩厲的招式遞出。害醜伸左掌擋在高雄麵前,那一拳似打在一團棉花上,且再也拔不出來,內力同時向一個無底洞不斷地泄了出去。
魏書泉終於看明白場內情形,揮掌拍向少年,害醜竟不放開握著尤天誌的左手,隻胸口往前一挺,一股渾厚的氣牆震飛了這位華蓋堂堂主,隻見他手捂胸口,倒地噴了一大口鮮血。瞎子猜到了眼前的情景,心有所動,那邊熙狐已不知使的什麼手段跑了過來,見此情形忙道:“害醜切不可傷人!”少年不屑地看了看她,放開已無內力的兩人,上前扶起魏書泉,卻在那一刹那,又一點不剩地吸光他的真氣!秦夢轉身欲逃,少年輕飄飄趕去一掌,這個刀影會的首席大弟子便再也動彈不得,隨即交出了大幾十年的功力!之後,少年也不管瞎子的胳膊是否接好,便自顧自飄了開去!
尤天誌恐懼道:“你是人是鬼?”魏書泉還在咳血,明顯地撐不住了,郝山長歎一聲,流下兩滴淚來,秦夢則傻了似的,瘋瘋癲癲地往遠處跑去,熙狐難過的直搖頭,悄聲罵道:“害人精,要那麼多真氣幹什麼用啊!”拉了丈夫,往鎮上的藥鋪行來。而最終醒過神來的武林中人,無一例外地選擇了往常家鎮去,因為那裏有他們共同的景仰和期待——各門派宗師常建信。
就這半刻鍾的功夫,四個功力深厚的武學大師當中,魏書泉重傷而死,另外三人內力盡失,還不算之前已經離開的武學癡人遊歆鳶,這少年武功之駭人聽聞,說來誰信?現場一些沒有撤離的平庸之輩,又豈能看出其中端倪了?以至於數年之後,當寬州府齊心趕走外侮、域內風平浪靜時,關於這段公案,又引起一大武林紛爭,此是後話。
(4)舉孝廉
江湖中的血雨腥風拉開了序幕,各種聳人聽聞的消息正悄悄快速地傳遞蔓延,但這些隻是江湖,就連小小的石咀驛也未因此有任何改變,生活依舊按部就班地向前推進,這不,一出舉孝廉的活劇正在盛大而緊張地上演。在一個不小的戲台上,一字排好七八張桌子,都蓋著紅布,鎮上七名谘事端坐其中,台下前排是二十名十三至四十三歲不等的男子,後麵是他們的親友團及黑壓壓看熱鬧的人群。隻見一嘍囉在台上轉一圈,一敲手上的銅鑼,高聲喊道:“眾位鄉親,石咀驛鎮XXXX年舉孝廉活動現在開始!”威嚴地往台下掃去一眼,再猛敲一聲,又拿手捂了銅鑼道:“今年先由各村推出的候選人共二十一名已都在前排就坐,萬事俱備,先請鎮谘事辦主任婁德守講話!”
婁主任清了清嗓子,誰知有濃痰黏在喉嚨間,越咳聲音越不清亮,望著後台罵一聲:“這死相的丫頭,杵那兒等死啊!”一個粗布女孩羞澀又戰戰兢兢地上前來,把衣襟展開在他麵前,婁主任又一陣臉紅脖子粗地猛咳,終於顛倒出喉嚨裏的異物,卻咳到女孩的上身,女孩低頭退去一旁,另一粗布女孩近前,捧著杯子,讓他漱了口。旁邊一屬下笑道:“主任昨晚去哪裏抽煙了,玉春樓?”“為啥非得玉春樓啊?可見你不知抽煙之樂,要抽就抽大麻,在哪裏都是神仙!懂嘛!”
婁德守隨即一轉身,扯開嗓門、拖長音調道:“鄉親們——我們這次孝廉之舉,秉著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經過最廣泛的民主、最充分的醞釀、最嚴格的篩選,相信是會經得起曆史的檢驗的!”說著頓了頓,一旁的同僚趕緊鼓掌,足有三百餘名的親友團中也響起了一片掌聲。“值此良辰美景之際,我先獻醜為各位吟詩一首:嗯,嗯!東風吹,小鼓擂,桃花睡,鮭魚肥,法如錘,不相違,德如規,品相隨,光陰追,心無悔!”台下一陣鼓噪:“哇,法如錘,不相違,德如規,品相隨,光陰追,心無悔!說的真好!”“先生真是大才!”“主任品格高古!”“獨創三言體詩!”
婁主任講得興起,站了起來,一揮手,很有舍我其誰、無可阻擋的宏偉氣勢:“今年的孝廉之舉,除了以往的‘誇孝’、‘談忠’、‘講演’之外,我們還創造性地創設了‘哭窮’這一環節,力求給選手提供一個全方位展示自己的良好平台,希望你們抓住機遇好好發揮,成為吃皇糧的、體製內的人、上、人!”“講的好!”主席台左邊的一屬下激動不已地站起來使勁鼓掌,還不時振臂一呼:“主任真是德馨世範!語重心長!嘔心瀝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