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淺柔俯下身子,給梁焯掖了掖被角,看到他深深皺起的眉頭,手指不由地探上去。等到意識過來,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怔怔對上了一雙暗沉幽深的眼,眸色複雜。
“你,怎麼來了?”梁焯握拳咳嗽一聲,聲音澀然。
“喝口溫水。”
梁焯坐起身,接過杯子,大口喝光,微微斂目,“謝謝啊。”
柳淺柔接過杯子的手,略一僵硬,“不用客氣。”心裏劃過一陣一陣的澀然。原來,最讓我難過的,不是我失去了你,而是我明明在你麵前,卻咫尺天涯。
你眼底的冷漠,我的心底泛起滋滋的寒氣。
原來,最堅貞的,是愛情;最涼薄的,是愛情。
“我要吃柚子。”梁焯盯著櫃子上的水果籃。
“天涼。你胃不好。”
“我想吃,柚子。”梁焯轉過臉來,目不轉睛盯著她,俊朗的臉上閃現一絲可愛的孩子氣。
柳淺柔的心悸動了一下下,背對著他,掰下一塊柚子,仔細撥皮,柔聲說,“那我用熱水給你焐焐。”
“淺淺,你偶爾的溫柔,好殘忍。”梁焯目光炯炯地盯著她的背,恨恨出聲。
“……”淺柔撥皮的手有一絲僵硬。
“那個A大的海龜教授很不錯嘛。”
“……你調查我。”柳淺柔停下動作,語氣平淡,嘴角卻勾起一抹諷笑。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梁焯狠狠瞪著她瘦弱的背影。
“梁焯,是你說‘沒必要’的。”是你不聽我的解釋的,是你選擇走開的。
“你出去。”
梁焯瞪著合上的門,按著抽痛的胃,閉上了眼。
他不過是在L市都停留了兩天,跟焦家解除親屬關係,安頓好大姐。他就迫不及待地跟別人訂了婚。
沒人知道當他看著一襲白裙的女子,跟別的男人訂婚,心裏的難堪?他到底知不知道?那之後的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而那天,他是去上門提親求婚的呀?
是不是先愛上的人,注定卑微。
多年以前,她的父親以自己不能給她帶來幸福,阻擾了他。
多年以後,他有能力了,他的父親還是不願意成全嗎?哪怕已經長辭……
小時候,哪個女孩不希望是那個被王子喜愛的灰姑娘?不渴望能扮演新娘?不奢望做嬌貴的豌豆公主?
流年裏,我們才漸漸懂得了,安叔叔的王子不懂灰姑娘的不安。
童話,溫暖的童話,抵不過現實的冷酷涼薄。
柳淺柔翻開泛黃的日記本,手指劃過那些纖秀的筆跡——
“1982。12。20。天晴微冷。今天,陽光很明媚,風冷冷地吹。我的心情,就像外麵的天,明媚的冷。我懷孕了,很開心。岩,說明天去民政局登記。可是,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做爸爸的喜悅,有的隻是濃濃的悲傷。我很心疼。可是,我還是可恥地高興了。明天,我就是岩的妻子了。其實,我很清楚,岩還沒有忘記那個廖小姐。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很可悲。可是,沒辦法,我愛岩,很愛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