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的警官將那些物品一樣一樣拿出來,不過都是一些常見的居家用品,其中有一個長方形的剛鐵皮盒子,上了鎖的,拿在手上很沉。
那位警察便笑道:“這裏麵應該是比較貴重的物品吧?幸好沒有燒毀。”
顧天愛隻是微微一笑,並沒有說什麼。隻有她知道,其實盒子裏麵不過是一遝紙,是她從小到大獲獎的證書,每一次,她父親總是如獲至寶將那些證書每一張都收藏起來。
咋看下去不過就是一個鐵皮盒子,其實裏麵是一個綠檀木做成的精致收藏盒,所以拿在手上才會這樣沉。她父親生前對各種檀木有狂熱的愛好。這個盒子原本是沒有鎖的,是她後來自己鎖上的,她沒有勇氣去麵對從前,可是又舍不得將它丟掉,後來幾經搬遷,都沒有遺失,也就保留了下來,也算是父親留給她的唯一一樣遺物。
顧天愛簽了名,這件失火案算是結了,負責接待的警官將她與韓宇送出去,韓宇要先到停車場拿車,她在警局門口等她。
正午的太陽白茫茫一片,她眯著眼睛看這眼前熾熱的白光,隻是覺得輕微的暈眩,突然記起早上沒吃早餐,便低首在包裏翻找備著的糖果,才低頭,忽然感覺身後有人影一閃,她警覺回頭,那人已經閃身到警局大堂裏巨大的圓柱後麵。
她知道是誰。
她看了眼門口,韓宇的車還沒來,便轉身跟了進去。
圓柱後早已有人在等她,他隱在柱子的陰影裏。
林經國看了眼她包著紗塊的手臂,低聲道:“聽說你最近出了點小意外。”
顧天愛道:“你知道?”
他頗自得:“我自然知道。”
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中。
她問:“你可知道,隻是單純的意外嗎?”
他搖頭,並不確定:“昨天的車禍,我不能肯定。我需要時間去查明。”
她又問:“那之前那件禮盒事件呢?”
他笑了笑說:“那隻是陸茗媚的惡作劇,相信孟羿會處理好的。”
她倒怔了下,陸茗媚?她幾乎忘了這個人。
他又皺眉說:“也許是因為之前的禮盒事件,這些天孟羿似乎都將你看得很緊,我很難跟你聯係,太危險。總之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有什麼不妥,先自保是關鍵。”
又問:“事情辦得怎麼樣?”
她便道:“孟羿的袖扣都是特別定製的,送給他亦不一定會用。”
他沉吟了半晌,道:“這個問題不大,你帶在身上也可以,隻是預防他單獨行動。”又道:“再過四天便是宴會的日子,這兩天他有什麼動靜沒有?
她的腦海快速閃過一行字,嘴上卻說:“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她不知道為何要隱瞞。
林經國凝視了她半晌,才說:“你說的最好是真話。”
她一怔,分明是話中有話,吸了口氣,才說:“你懷疑我?”
林經國隻是淡淡的:“很多事情不必說出來,顧小姐,你也不過是一個女人。”他似乎是看透了她:“但是,我希望你清楚自己的立場,對你,我們是付出了很大代價的。你不能那麼自私,否則後果不堪想象。”
她突然心虛,隻是說:“我會盡力。”
他正色道:“那麼,讓我看到你的“盡力”,相信我,若是你維護孟羿,那將會是你此生做的最愚蠢的事,維護孟羿等於是維護孟家幫會,維護孟岩,你將來一定會後悔,你父親——”
她呆怔了下,臉色微變:“你查到了什麼?”
她的聲音不自覺提高。
他道:“你放心,我答應你的,我會遵守我的承諾去做到,希望你也可以遵守你的承諾,什麼是不該做的,什麼才是該做的!”
她隔了半晌,才說:“早上無意中看到他電腦裏的一封EMALL,隻有很詭異的一行字。”她停了停,不確定的語氣:“全是英文來的,時間太短促可,我不知道有沒有看錯。”
他問:“內容是什麼?”
終是說了:“6月20,蘇黎世。”
他忽然將一部微型手機遞到她手上:“小心收好,我再聯係你。”
“告訴我你查到的關於我父親的事——”她追問。
他很快地說了句:“目前我隻知道你父親與嚴正峰一樣,曾為孟家做過事——”
他的話尾突然斷了,一閃身已經消失在視線中,再回過頭去看門口,韓宇的車與孟羿那部蘭博基尼竟並列停在那裏。
她駭了一跳,手心的微型手機差點跌落。
她強迫自己鎮靜,將那部微型手機不著痕跡地收進手袋裏的暗格,才慢慢地走出去,外麵很熱,盛夏的陽光隻是白茫茫的一片,無處不在的白光,仿佛照得人無法躲藏,短短數步的距離,她竟有汗流浹背的感覺。
漸行漸近,孟羿已經為她打開車門,她順勢坐進副駕座,車門自動上鎖,韓宇朝他們微笑點點頭,率先駕車離去。
孟羿發動車子,道路兩側枝葉繁盛的法國梧桐,倒影在車窗玻璃上,像流水一般飛速掠過,車裏的冷氣絲絲無聲,她忽然就覺得冷,激靈靈地就打了個冷顫。
他放低了車速,問:“怎麼了?”
“沒什麼。”她下意識地用手拭過自己的額頭,手指全是冰涼的汗水,才道:“你怎麼來了?聽管家說你一早就出去了。”
他專注開車,道:“是,出去辦點事,順道過來看看你辦妥了沒有。”
她便道:“隻是一些零碎的小物品,簽了字就可以走。”她看他一眼,又道:“其實像這樣的小事,我自己來就行了,總要麻煩韓律師,我隻是覺得過意不去。”
他隻是道:“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她像是想起什麼,突然問:“咦,今天怎麼沒看到玄武?你與玄武,是否發生了什麼矛盾?”
他看她一眼,道:“他隻是有點事需要去辦。你怎會這樣想?”
她道:“可是你們昨天那樣的態度……”
他淡淡的:“什麼事也沒有。”很快轉開話題:“後天我們將去歐洲。”
“歐洲?”
他微微一笑,在後視鏡看她,道:“怎麼?很意外?”
她不自覺地垂下眼簾,道:“是,太突然,太倉促了。怎麼這樣突然?說去便去?何況,你的傷才剛愈合。”
“我們去度假,那裏的氣候很好,順便參加從前大學一個同學的婚禮。”他說得極自然,可是先入為主的偏見已經全部推翻了對他的信任。
她試探:“歐洲這樣大,我們先去哪裏呢?”
他道:“蘇黎世,我們先去參加婚禮。”
蘇黎世。事情不可能這樣巧合的,他分明是在說謊。
回到孟家大宅的時候江醫生還等在那裏,孟羿傷口拆線很順利,江醫生走後,便有人開始為她與孟羿整理明天行李,所有的證件與手續具已辦妥,她隻負責上機就行了。
孟羿有大型的私人波音飛機,除了青龍,其他的三大護法都隨行。顧天愛更加相信此行並不是度假以及參加婚宴那樣簡單。在孟羿那架極奢華的飛機上,她第一次見到白虎與朱雀。不出所料,都是極出色的兩名男子,並沒有任何一點大病初愈的姿態,不同於玄武的冷淡,他們極隨和的含笑與她打招呼。
飛行時間是十多個小時,後來又因為空中管製的原因,又晚點了三十分鍾降落,龐大的波音飛機夾帶呼嘯的氣流,轟鳴降落在跑道上。
顧天愛覺得累,可是腳踏實地的感覺,到底叫人安心。
兩輛汽車一前一後緩緩駛出機場,市內隨處可見中世紀時期的教學尖塔,古堡,噴泉,汽車一路向郊外駛出去,山穀綠草如茵,樹木蔥蘢。
從機場出來,除了三大護法乘坐的轎車,一直有一輛車隨尾而來,顧天愛原本是沒有留意到的,市區內的車也不少,形形色色的,路大著呢,是後來轉進了一條比較冷僻的捷徑,沿山而行,她才發現的。太明顯了,孟羿他不可能不知道的,她看了身旁的孟羿一眼,他正在閉目養神,渾然不覺的樣子,後麵三大護法的車子也沒有任何異樣。不可能是林經國,他不可能做得這樣明目張膽,那麼,到底會是誰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山路上再轉一彎,豁然開朗,是一幅在半山的平地,顯然是人工開鑿的,有座極之氣派,極漂亮的古堡大屋在那兒。
她下意識地回頭,那輛車卻是不見了蹤影。
“看什麼呢?”
她一驚,回過頭來,孟羿正似笑非笑地凝視她。
此時車子已經在古堡前停了下來。
“沒什麼。”她垂下眼簾,道:“我們下車吧。”
他們站在前院的人工湖前,顧天愛道:“這裏真漂亮。”
“你喜歡嗎?”孟羿看她一眼,道:“是人工開山而造的。”
“這裏,也是屬於你的嗎?”她問,像是不經意。
“不。”孟羿道:“是屬於一位國會議員的,也是瑞士數一數二的大富豪,明天婚禮會在這兒舉行,婚禮完了我們便離開。”
國會議員。他們還真會掩人耳目。
孟羿道:“蘇黎世我來過幾次,這裏的氣候很好,很適合生活,我曾幻想,以後老了,要到這兒來養老。”
她聽出端倪,問:“為什麼說,是幻想呢?”
他微笑而不答。
在大門的那一邊,傭人們將行李一箱一箱地搬上樓,除了他們的行李箱,還有幾箱陌生得緊,像是之前沒見過的,便問:“這些都是我們的行李嗎?”
孟羿勾了勾唇,細長的丹鳳眼裏有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那是送給新人的禮物。”
顧天愛下意識地覺得事情有孟羿說的那樣簡單,此時便留了心,隻是長途旅行實在太累,她一沾床便睡著了,這一覺,睡得出奇的好,她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麼安穩的覺了。
醒來的時候已接近傍晚,她披衣下床,孟羿不在,房子太大,所以便顯得空曠。睡了這許久,依舊覺得有困意,也許是時差還沒緩過來,便到浴室洗了把臉,出來的時候看見更衣室的門大開著,帶來的行李還沒收拾好,一箱一箱地擺在那裏,想是怕擾了她的睡眠,孟羿便不讓傭人進來收拾。
她打開衣櫥,將那些箱子一箱一箱地打開收拾,最後,剩下角落的那兩箱,是孟羿說的送給新人的禮物,四方的真皮箱子,隻有帶上飛機手提行李那麼大,隻是厚些。
她慢慢蹲下來,箱子並沒有上鎖,這是不是表示,裏麵的,並不是什麼重要的物件?她打開箱子的手莫名顫抖,沒有任何預警的,隻是莫名的不安。終於打開箱子,裏麵是一個長方形的絨麵錦盒,錦盒拿在手裏沉甸甸的,打開錦盒,裏麵隻是一套璀璨的鑽石首飾,從耳環項鏈別針到戒指,色色俱全。
她不自覺地籲了口氣,也許真如孟羿所說,隻是送給新人的禮物,可是,他說得那樣詭異。
她下意識地覺得不應該隻是這樣,可是一時又看不出什麼異樣,隻好將錦盒放回箱子裏,突然——她的手不知道碰到了哪裏,箱底的一塊暗板自動翻起,她隨手將暗板揭開——裏麵,裏麵竟然,竟然是——
她震驚——
她又馬上打開另一個箱子,一式一樣的暗格——
她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不!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林經國,不可能一語成讖!
可是眼前看到的並不是幻象,竟不是幻象,是看得見,摸得著的。
她全力使自己冷靜,她要靜下來,她一定要靜下來,想清楚下一步該怎麼做!不知過了多久,腦中還是一片空白,隻是木然地重新將那些箱子一箱一箱地回複原狀。
她下意識地從隨身的手袋裏找到林經國給他的那部微型手機,拇指在按鍵上來回磨砂,隻是猶豫。這個時候倒是想起了孟羿的種種好處,他這樣待她,她卻要將他置之死地。從前並不是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刻,可是當事情真到眼前來的時候,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是的,她猶豫了,林經國說得對,是,她也隻不過是一個女人!可是——可是——她的人生,還有比愛情更加重要的東西!例如天賜,例如……那是永遠沒有辦法忽略的,是她此生的枷鎖!
手中微型手機的屏幕卻突然閃爍,沒有任何聲響,隻是不斷閃爍,閃爍!
她被動地接起——
……
“是,我們在蘇黎世……”
“好,好,很好。”那邊他似乎在笑:“一切都依軌而行,全在把握中……”
……
“如無意外的話,明天我們便會行動……請你有心理準備……”
林經國掛了電話,兀自陷入沉思。他現在也在蘇黎世。他已經查過了,明天根本沒有顧天愛所說的什麼婚禮,即使真的有婚禮,他深信,也一定是孟羿掩人耳目的一種方法,來蘇黎世之前他已經收到秘密線報——當然,警方安插在孟羿身邊的人不可能隻有顧天愛一個,但那些人都不過是幫會裏的小嘍囉,不能近孟羿身的。
而明天,剛好與顧天愛之前提供的日期相符,六月二十日。加上剛才顧天愛所說的事,那麼,他現在有絕對的理由相信線報是真的了,他部署了這麼些年,明天的行動,即使弄不誇孟家,亦一定會給孟家重重一擊!是的,他是一名賭徒,他又在賭,他已經贏了一次,他知道賭博是要靠運氣的,他並不相信運氣,可是他相信顧天愛,說到底是相信自己。一個正在戀愛中的女人,要她背叛她的愛人,這是談何容易的事?可是他相信自己有把握能令她聽令於他,所以他願意孤擲一注,賭注全部壓在顧天愛身上!為什麼不呢?瓦解孟家幫會,是他此生的目標,隻要有一絲把握,他都不會放過!
色已經慢慢暗下來。
她坐在床上,隻是一動不動,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背後有一雙手纏上她的腰。
她嚇了一跳,隻是本能地抵禦。
他從後麵擁住她,將下巴枕在她的肩上:“怎麼,你好像很怕我,我很可怕嗎?”
她僵怔,胸口起伏了下,道:“不是的,隻是……”
“是我嚇到你了。”他斜睨她,沒有開燈,黑暗中他的眼眸像貓一樣明亮。
“沒有,是我自己沒留神。”
她回過身來,緩慢輕柔地伸開雙臂,環抱他的腰,把臉埋在他懷中,聲音忽然哽咽:“孟羿……”
“怎麼了?”他的聲音有一抹不易察覺的沙啞。
她突然問:“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些對你不好的事,你會恨我嗎?你會怎麼做?”
她不知為何又想起那位殉職的警員,若是有一天他知道她這樣背叛他,她的下場將會如那位警員一樣嗎?或者更甚?
他微微一笑,仿佛許諾什麼:“我永遠不會恨你,不管你做了什麼,因為我愛你。”
她看著他,眼神漸漸似悲哀,喃喃地道:“你會後悔的,孟羿,後悔愛上了我。”
他親吻她的臉頰:“我隻後悔一件事,後悔沒有早一點重遇你,讓你吃了這許多苦……”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淹沒在纏綿的唇齒間。
他吻住了她的唇。
兩人的呼吸漸漸沉重起來,她的心中竟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不斷擴大,終於變成了一片燎原,不可收拾。
她慢慢地閉上眼睛,這原是她選擇的。
隻是——隻是沒有想到,在最後的關頭,他竟靜止了下來,放開了她,道:“早點休息。”
他走了出去。
火焰變成了冰冷的灰燼。
她慶幸,又過了一關,但心底莫名湧出無邊無低的失望。
在睡過來又醒過去的時間裏,那些未知的恐懼,依舊像海波般一陣一陣地湧上來,她已陷得太深,無力自拔。
第二天她一早便醒來了,也許是一夜沒睡好,頭也隱隱作痛,她到隔壁找孟羿,可是孟羿的房間已空,她的心莫名的發慌,她慢慢地走到窗邊往下看,窗外是花園,天氣晴好,穿著製服的工人在布置著婚慶場地,看那陣勢,應該會是一個盛大的婚宴。
可以想象,盛大而美麗的婚禮,鮮紅的地毯,雪白的婚紗,永恒的誓言,還有那巨束巨束的紅玫瑰……那原該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然而在這看似美好的幻象下,卻掩蓋著那許多複雜,肮髒,黑暗……不可理喻的罪惡!
迎著窗口的微風吹了一陣,她的頭卻越發疼得厲害,她隻得掉轉身子,踉踉蹌蹌地回到床上去,想再歇一會兒,剛一躺下,倒是軟洋洋,舒服極了,然而越睡頭便越疼,渾身骨節也開始酸疼,這樣睡也不合適,這樣睡也不合適,隻管翻來覆去。鼻子裏的呼吸燙得跟火燒似的,然而身體卻像是躺在冰冷的海水裏,那種刺骨的寒冷,隻是無孔不入的。她下意識地擁緊被子,不知過了多久,隻覺得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轉過頭去,便看見孟羿坐在床畔,微笑看著她。
“孟羿,你去了哪裏?”她伸手握著他的,他的手竟寒冷如冰。
他隻是微笑:“你愛我麼?天愛。”
“我……”她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隻是說不出話。
他湊近她,輕柔道:“你愛我,卻要將我置之死地。”他的氣息撲到她臉上:“打量我不知道呢!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要不是你,我不會受傷,青龍不會到現在還躺在醫院裏昏迷不醒。到了蘇黎世,你還想要害我,你當我孟羿是什麼?木偶麼?還是像白癡一樣任你擺布?你真以為我會不知道你跟那個警官之間的勾當?”
她心驚膽寒地看著他,沒有辦法說一句話,而他隻是沉沉地笑:“還記得報紙上那位警員殉職的報道麼?你知道他死的時候多可怖麼?那種血腥的照片,連媒體都不敢登出來。你真以為他是殉職麼?他隻不過是得罪了我孟羿,他活該有這樣的下場!”他嗤笑:“你真以為我會愛上你麼?你以為真會有什麼愛情存在?你以為愛情可以勝過仇恨麼?可笑至極!”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俊美的麵容慢慢扭曲,他輕拍她的臉:“顧天愛,你太天真!”
“住口!你不要再說了!”她終於可以說話了,聲音卻是歇斯底裏的嘶啞!
“想殺我嗎?”他一字一頓地道:“你愛著我呢!”
孟羿在笑,依然在笑,不可抑製地大笑,笑到眼淚都出來了,那兩行淚忽然變成了血,恐怖詭異到了極點,她不覺打了個寒噤,胸腔裏憋得像要窒息,有著令人絕望的絞痛,為什麼,為什麼竟會是這樣?
她恐懼到了極點,叫得十分淒厲:“不要!不要,不,不是這樣的……孟羿……孟羿!”
“天愛,天愛,你醒醒!”
有人喚她的名字,她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熟識臉孔,是孟羿!
她一驚坐起!
“我——”她的意識逐漸清醒,問:“我怎麼了?”
“你已經昏睡了十三個小時,你發燒,醫生說你是水土不服。”孟羿道。
她昏睡了十三個小時?
“那,那婚禮……”
“婚禮已經過去了。”他淡淡的。
“已經過去了?”她不能明白:“我們不是在蘇黎世?”
他道:“我們已離開蘇黎世,現在在飛往紐約的飛機上。”
飛機?她環顧四周,確實是身處機艙。可是,到底是什麼不對勁了?
林經國部署了一切,他說要在婚禮上行動的,他的話仿佛還猶言在耳:“一切都依軌而行,全在把握中。”
可是孟羿,卻還是安然無恙地在她身畔,仿佛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她不能明白,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如在五裏霧中。他說過,婚禮完了便會離開,可是眼下,也未免太倉促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