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愛站在路旁等紅燈,對麵便是歐陽昊工作的醫院,他們約好了的。今天不知為何總有點忐忑不安的情緒,對於昨天在餐廳看見歐陽昊的事她還耿耿於懷,她不能確定,他到底是否真的沒有看見她。
她無意識抬頭,已經綠燈。
她邁出腳步,同行的路人並不多,隻是寥寥幾個,仿佛是突然之間,暗處衝出一部汽車,瘋狂地朝她撞來,車輪與柏油路麵的摩擦聲音“嘰嘰”在響——
同行的路人尖叫著紛紛躲避,她隻是驚怔,兩腿仿佛是生了根般無法挪動一步,電光火石間,有一股強大的力量箍著她,側身一轉朝路邊飛躍而去,落到地上連續幾個翻滾。汽車擦身而過,隻這麼一刹那,已不見蹤跡。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若不是擦傷的手臂火辣辣地在疼痛,她定以為自己剛才是在做夢,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仍然躺在地上,驚魂未定,旁邊的一個人已經站起身,走過來扶她,她有點茫然地抬頭,竟然是歐陽昊。
“天愛。”他仍在喘氣:“你怎麼樣?”
她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才能說話:“我沒事。”
她的手臂擦傷了一大片,歐陽昊將她帶回醫院,幸好傷口並不深,隻是擦損了皮,歐陽昊為她消毒包紮。
“剛才那輛車,好像是刻意的,你是否得罪了什麼人?”他試探的。
“沒有,”顧天愛搖頭,道:“隻是意外。”
“天愛。”他看著她,道:“你是否在隱瞞什麼?”
她呆了呆,很快恢複尋常的語氣:“昨天在山頂餐廳,你是看見我的,是嗎?”
“是。”他看著她:“我還知道昨天與你在一起的那位男子,是孟羿。”
顧天愛詫異,孟羿居然這麼出名嗎?歐陽並不是道上的人,他與孟羿幾乎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怎會知道他?
她皺眉:“你?”
“不要誤會。”歐陽昊馬上說:“昨天與我在餐廳用餐的朋友,他是反黑組的一名警官,他隻是無意中與我說起的。”
“那麼,你想要我說什麼?”顧天愛淡淡的。
“天愛。”他歎了口氣:“我隻是擔心你。”
“我知道。“她道:“事情就如你所看見的,他是孟羿,我跟他在一起,我現在也是住在他那裏。”
“那麼。”他一字一頓:“他是你男朋友嗎?”
“是的。”她慢慢地說:“他是我的男朋友。”
她看到他的眼眸,瞬間黯淡。
歐陽昊對她有意,時至今日,即使她再遲鈍,她亦看得出來。
“我與他的關係,就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太突然了。”他搖頭說:“直覺告訴我,事情並沒有這樣簡單。”
“直覺嗎?”她不禁失笑:“你們做醫生的,不是都很講究科學的嗎?怎麼會相信這種虛無的東西?”
他正色道:“天賜一直追問他出國所需的那筆巨款,是否與孟羿有關?”
她怔住,怎麼會扯上天賜?他到底知道些什麼?他剛才說他的朋友也是一名警官,可是他的朋友知道了些什麼?但是沒有可能,林經國跟她保證過,這件事是完全保密的,而且他的朋友與林經國不是同一個部門的。這是是性命攸關的事,他不可能知道,這一切一定隻是他的猜測。
他看著他,她眼中那種戒備的神情又出現了,他有那麼可怕嗎?她竟要戒備他?
“好吧,我說。”她深吸了口氣,正視他,將腦中的構想慢慢說出來:“你知道的,我之前在酒吧工作,而這間酒吧便是孟羿開的,他喜歡我。你見過孟羿,你應該知道,他是一個有吸引力的男人,而且他有錢有勢,有我所需要的一切,各取所需,何樂而不為?所以我成了他的女人。你猜對了,天賜出國所需的那筆錢,是我向他要求的,那些錢對他來說隻是九牛一毛,但我不能讓天賜知道這一切,以天賜的性格,他若是知道真相,他是不可能這樣順從的,所以便找你來幫忙掩飾。不要以為我是為了天賜才這樣做的,我沒有這樣偉大,我隻是為了我自己,這麼多年來,我已經受夠了,我不想再過那種孤立無援,擔驚受怕的苦日子!所以我必須剔除一切阻礙我的人與事。本來,天賜在國內繼續升學也是可以的,但我怕天賜在會妨礙我,所以我想方設法讓他出國。這就是我想要隱瞞的事實,我就是這樣一個貪慕虛榮的女人,你現在明白了吧?”她一口氣說下去:“昨天在餐廳裏我不想讓孟羿看到你,是因為他的疑心很重,這樣對我,對你都不好,你知道孟羿的背景,我怕他對你不利,畢竟你幫過我,我不想連累你。”
也許人天生都有說謊的本領,她依然是麵不改色,因為確實是合情合理。
他驚愕,幾乎不能置信,這些話是出自她口中。他的判斷力開始混亂,但他還記得當天在機場的情形,明明是姐弟情深的分別場景,事情怎麼是她說的這樣不堪,難道真相竟是如此殘酷嗎?
他忽然覺得自己並不了解她,也許他確是被事情的表象騙了,對她的記憶隻是停留在十年前,而十年,可以改變很多事。
他終於開口:“你可知道,若是你的所做的一切,被天賜知道,他的感受?”
她隻是笑,她竟然在笑:“若是你不說,他不會知道。”
他說:“天賜他是一個人,他有感覺,他總有一天,會知道。”
“他不會知道。”她肯定的:“隻要你不說。別忘了他在美國,幾乎是兩個世界了。”
隔了半晌,她又說:“我想你是沒有辦法繼續跟我做朋友的了,我也沒有辦法再麵對你,但是望你念就在我們是故人的份上,請不要在天賜麵前拆穿我。”
他的語氣也很冷漠,幾乎是在對待一個陌生人:“我知道了,顧小姐。”
“謝謝你。”她說。
這句謝謝是真心的,他聽得出來,可是他現在非常混亂,他已不能分辯她什麼時候是真,什麼時候又是假。
她轉身離去,他看著她的背影,原來一個轉身,已經是十年。
一個人走在醫院的回廊,聞著刺鼻的來蘇水味,顧天愛覺得難過,但隻是難過,僅此而已。她覺得自己簡直變了個人,一半是給林經國逼的,一半是給孟羿逼的,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不能去想結果,隻能頭也不回地走下去。
步出醫院,外麵是車水馬龍的馬路,不經意抬頭,有一部“淩誌”從對街而來。正是交通的高峰段,馬路上車非常多,若不是那輛車太新太亮,她也不會注意到,她看了一眼,隻是覺得非常熟識,她突然一驚,會是剛才企圖撞向她的那部汽車嗎?可是剛才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場麵非常混亂,她沒有辦法準確地記憶。
一部汽車在她麵前停下,有人開門下車,是玄武。
“你?”她覺得驚訝。
玄武道:“少主讓我來接你。”
突然記起林經國說過她的手機有GPS定位,所以孟羿可以掌握她的行蹤。
玄武為她打開車門,她坐了上去,下意識抬頭,剛才看見的那部“淩誌”已越過她而去。
她不自覺地輕撫額頭,那輛車,也許隻是巧合,是她想太多了,是驚嚇過後的後遺症,所以變得疑神疑鬼。
玄武並沒有詢問她手臂的傷口是因何事,他原是不多話的人。
顧天愛在後視鏡裏看了眼正專心開車的玄武,試探地問:“你怎知道我在醫院?”
玄武隻是道:“少主讓我來接你。”
仍然是這一句話,她知道再問下去亦是徒勞,她想了想,還是問了:“青龍的病情,有沒有進展?”
他在後視鏡看她一眼,半天沒有聲息,她隻是覺得詫異,他雖然話不多,但是對她,也許是看在孟羿的麵子上,從來都是有問必答的,即使隻是敷衍,從來不給她難堪的。
然而今天——
“還是那樣。”隔了很久,原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沒想到他終究是說了。
她悄悄觀察後視鏡裏的玄武,他專心看著車,沒有表情的臉,平靜無波的眼神,沒有任何蹤跡可尋。
一路沉默。
玄武將車開回去,一直駛進孟家大宅。
遠遠地可以看見孟羿立在門邊。
玄武將車停妥,孟羿已為她打開車門,看到她包著紗塊的右手,馬上皺眉,看向玄武,聲音冰冷而陰鬱:“怎麼回事?”
玄武立在一旁與他對持而立,隻是不做聲。
顧天愛便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傷的,隻是皮外傷,並沒有大礙。”
“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孟羿說,冰冷嚴峻的聲音,是對玄武。
此刻他看著玄武的黑眸,不帶一絲人類感情,仿佛野獸般凶狠。
顧天愛怔住,她從來沒看過他現在這幅模樣,他對玄武的態度,從來都是像朋友那樣的和顏悅色的,還是她從前看到的一切隻是假象,這才是他原本的真麵目?細細的震顫,抑不住從心底升起。
“不會有下次。”玄武終於說了,像是保證什麼,談談的聲音,沒有波瀾。
孟羿不再看他,扶了她,轉身離去。
顧天愛回頭,遠遠地還可以看見玄武站在那裏,隻是麵目模糊。
“什麼事也沒有。”轉眼,他已換了另一種麵貌。
“你怎知道我在醫院?”她試探的。
“你說呢?”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我不知道。”她忽然心虛。
孟羿,他可是知道了些什麼?
孟羿道:“你手機有GPS定位。”
他終於說了,她不出聲,那句“為什麼”哽在喉嚨裏,沒有辦法問出來,這樣虛偽的自己,她忽然不知道該怎樣繼續。
可是她必須要問,若是不問必會引起他的懷疑,孟羿不是等閑之輩。
“為什麼?”她終究還是問。
“因為。”他看著她,他眼底如同一潭秋水,直直看著她,深不可測,一字一字地說:“你是我的女人。”
她沒有辦法移開眼睛,一句話竟衝口而出:“孟羿,你會娶我嗎?”
話一出口,她馬上後悔,這原不是她該說的話,她十分懊惱,隻是覆水難收。然而不知為何,對他的回答,她卻有點隱隱的期待。
“如果可以,我會。”他說,眼中有抹難懂的沉鬱。
她不明白,什麼叫“如果可以”。
隻是莫名心酸。
因為沒有如果。這根本是沒有可能的事。
“少主”管家已走到他們跟前,看著顧天愛,說:“是顧小姐的電話,韓先生打來的。”
孟羿道:“是韓宇,你去聽。”
顧天愛隻是覺得奇怪,韓宇打電話給她?
她去聽電話,過了一會兒回來,對孟羿道:“是之前我家的失火案,韓先生說已經辦妥,隻是有一些沒有燒毀的物品,需要我親自去簽領,我跟他約了明天。”
孟羿便道:“明天我陪你去。”
顧天愛搖頭說:“不用了,明天是你傷口拆線的日子,韓先生說會與我一起去。”
他想了想,說:“也好。”
第二天顧天愛醒得很早,她走出露台探頭看了看,孟羿那邊靜悄悄的,仿佛沒有人氣,下樓後管家告訴她:“少爺昨夜一夜都在書房,早上一早便出去了。”
書房!顧天愛突然心跳加速,她下意識問:“玄武呢?”
管家是做了多年的老管家,完全沒有心機:“玄武少爺是隨少爺出去的。”
顧天愛一直上到二樓,準確地找到了那扇門的位置。
她慢慢走近,她的心在顫抖,手也在抖,手心全是汗,門把仿佛打了滑,膩的簡直握不住,門並沒有鎖死,她卻是轉動了數次門把,才將門打開。推門進去,一股濃烈的煙草味撲鼻而來,嗆得人想要窒息。抬眼看去,書房內煙霧繚繞,書桌上煙灰缸已裝滿煙灰與煙蒂,想必孟羿是在這裏抽了一夜的煙,也剛出去不久。
也許是出去太匆忙,書桌上的電腦也是開著的,她忍不住想,到底是什麼事情會讓孟羿這樣匆忙。對電腦的操作她並不熟悉,她不敢貿然碰電腦,隻是電腦屏幕竟是一片詭異的白色,仿佛一張白紙,什麼亦沒有,忽然,眼前的屏幕一閃,閃出一個消息提示,接著是一封EMALL自動彈出,閃過一行字英文字,前後不過兩秒,那行字卻完全消失了,電腦又恢複白屏。
可是顧天已經看到了,由於從小就讀於教會學校,她的英文程度雖然不能說是很好,那行字也隻是浮光掠影,然而她還是看懂了:6月20日蘇黎世。
她不敢多待,回到房間的時候心裏還是直發虛,像是想掩飾什麼,她重新換了衣服,還化了個淡妝,卻又不滿意,重新又換套衣服,仍然是不滿意,最後索性打開衣櫃,一件一件地試,紗的,綢的,棉的,軟緞的。她剛來這裏的時候是什麼衣物也沒有的,全都是孟羿差人來拿了她的尺寸為她添置的,還有化妝台上林林總總的化妝品,孟羿是極細心的一個人,全都為她想到了。
孟羿孟羿,為什麼突然之間,她的世界全是這個人?有種前所未有的恐懼突然向她襲來,那種全世界轟然坍塌的痛楚,不,她不要重來一次!
從前的痛楚,至少是突如其來的,而現在,卻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踩進泥沼裏,泥足深陷,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無力抗拒,無力掙紮,沉緬於無可自拔,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萬劫不複!
她突然不願意再想下去了,又站起身把衣服一件一件重新掛在衣架上,探身進衣櫥重新整理了一遍,她忽然記起她從前亦有這麼一個衣櫥,紫檀木的,據說百毒不侵,萬古不朽,還能避邪。衣櫥裏麵仿佛還是悠久的過去的空氣,芬芳,溫雅,幽閑,無所謂時間。
她人靠在櫥門上,隻是發怔。直到管家來敲門喚她吃早餐。
她隨管家下樓,偌大的餐桌,隻有她一個人,隻是覺得無趣,她一麵吃,一麵拿起早報來看,她選娛樂新聞看,可以不必動腦筋,雖然上麵明星的名字對她全然陌生,她仍是耐著性子慢慢往下看,她現在必須找點精神寄托,孟羿完全擾亂了她的心緒。
電影界的風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簡直有如電影情節。難道真是人生如戲?或是有人入戲太深,分不清台上台下?她忽然不願意再看下去,翻過第二版社會新聞,一件平凡的事,標題必要寫得五花八門甚是精彩,才能吸引讀者關注,她百無聊賴地略略看著,正想要擱下報紙,眼角突然掃到一則小新聞,在版麵最不吸引人的地方“年輕警員英勇殉職”。
她的心莫名其妙地跳了幾下,仿佛這則消失與她有關似的,再看過去,報紙上連照片也沒有一張,隻有那位警員在職的編號,不到一百字的報道,沒姓名。既是英勇殉職,沒有任何的描寫,是否有點不合情理?是新聞界一無所知,還是警方封鎖消息?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想,人家殉職關她什麼事?可是,一行編號卻似曾相識,像是在哪裏見過?
電光火石間——
她突然記起——對了,是他,是前天抄孟羿車牌的那位警官,那天她看到了他製服的編號,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記得這樣清楚,但她就是記住了,沒錯,就是他!
她想起孟羿那抹反常的微笑,可會是他設計的一切?
如果是真的,他的報複未免太可怕了?
忍不住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
也許隻是巧合?
對,她不必嚇自己,不必敏感。
她扔下報紙,將手邊的牛奶一飲而盡。
忽然聽見管家說:“顧小姐,江醫生來了。”
她看過去,江醫生站在那裏對她微笑頷首,她認得他,他是孟羿的私人醫生,大約四十來歲,現下應該是來為孟羿拆線的。
顧天愛向他笑道:“江醫生,這麼早?孟羿他外出還沒有回來。”
江醫生笑道:“孟先生昨天已經交代過,今天會遲點拆線,現我是來為顧小姐你檢查傷口的。”
顧天愛怔了下,才說:“孟羿讓你來的?”
江醫生點頭。
顧天愛便道:“其實隻是皮外傷,並無大礙的。”
江醫生已動手為她將手臂上的敷料拆開檢查,重新為她消毒包紮。
江醫生道:“不知道顧小姐是否介意我幫你檢查一下右手手臂的肌力?你的舊患孟先生已經跟我提過。”
她的表情一滯,過了半晌才聽見自己的聲音:“麻煩你了,江醫生。”
江醫生道:“那我們開始,來,把手伸出來握著我的手。”
顧天愛把手伸出去,江醫生道:“使出最大的力氣來握我的手。”
她慢慢彎曲五指,試圖將所有的力氣都集中在右手……
她吸了口氣,禿然道:“我隻能做到這樣。”
江醫生道:“沒關係。來之前我已經在仁和醫院將你十年前的病曆調出來看過,你的右前臂是因為被硬物致傷,造成前臂的尺橈骨粉碎性骨折,前臂的正中神經受損,而正中神經是支配前臂和手的重要神經之一,前臂部位的正中神經損傷若得不到及時有效地修複,常會造成嚴重的手功能障礙。當然十年前的醫療技術與現在不能相提並論,而你的手術在當時來講也算是很成功的,關鍵的問題是,術後你並沒有按時回去做複健。”
“是的,我那時候……”她沒有再說下去,她怎能說,她並沒有那麼多時間與金錢回去做複健?
江醫生又道:“其實像顧小姐這樣的病例,可以再動一次手術,現在在國外已經有成功的例子,我以前在醫學院有一個學生,他做這方麵的研究很成功,我們約個時間,介紹他給你認識?”
顧天愛吸了口氣,道:“我們,再約時間好嗎?我現在還沒有心理準備。”
“我明白的。”江醫生馬上道。
“顧小姐。”管家進來通報:“韓先生來了,正在外麵等著。”
顧天愛點點頭,站起來對江醫生道:“江醫生不好意思,我有些事情得出去一下。”
江醫生看了一下腕表,道:“沒關係,孟先生也應該快回來了。”
此時孟羿正立在一扇雕花木門外,他已經站了兩小時,門前有兩名黑衣男子把守。
不知過了多久,雕花木門忽然開了,走出一名男子,道:“孟少,會長請你進去。”
孟羿一言不發,徑直走了進去,大門悄然關上。
孟岩盤腿坐在塌上,對著黑白格子上的棋子,凝神思索,旁邊的茶幾,爐子上的紫砂茶壺嫋嫋冒煙。
孟岩並沒有抬頭,孟羿直接走過去,道:“這件事請您不要插手,我說過,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我從不懷疑你的處事能力。”孟岩終於抬頭:“可是你是我的兒子,現在的你,就是從前的我,我隻是希望以後的你,可以做到現在的我。緣起必滅,世事一切皆空。”
孟羿道:“我知道該怎麼做。”
孟岩沒有再看他,隻專注於棋盤,慢慢說道:“人生中有許多事情要麵臨取舍,沒有人能擁有希望的一切,在這取與舍之間,必定要理智,必定要用大智慧。”他執起一子:“否則就像這盤棋局,一子錯,全盤皆輸。”
“一子錯,全盤皆輸。”孟羿微微一笑:“謝謝您的教誨,我會記住的。”
孟岩驚愕,他抬頭,他已經轉身,隻看到他的背影,也許是他敏感,他知道他恨他,可他無論如何是他兒子,他沒有理由懷疑自己血濃於水的親生兒子。
警察局。
到了警察局,韓宇自去與警察交涉,然後回到她身邊,說:“認領完,簽個字便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