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五章(1 / 3)

“心蕾——”

當他敲開了她家的大門的時候,心底的呐喊再也抑壓不住了,衝天噴發,穿牆透壁。

“我說過她不在,你走吧!”心蕾的母親攔在門口,苦口婆心地勸他離開。

“不,阿姨,你讓我進去,你讓我和心蕾見個麵,就見一麵,我就走。”楊平心急如焚,他感覺到心蕾就在裏麵。

“楊平啊,你來了那麼多次,心蕾都不在,你就別再強求了。”

“那是因為她要避開我,她是不是在生我的氣?阿姨,你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好嗎?”

“我……我怎麼知道呢?”心蕾的母親欲言又止。

“阿姨,你一定知道的!你告訴我,是不是心蕾還以為我是強奸犯?我沒有,法庭判了,我無罪!”

“我們知道,你是個好人,但,哎呀,緣分的事是不能強求的。”

“我們本來好好的嘛!怎麼就沒緣分呢?”

“那好吧,我就做這個醜角!心蕾她不想再跟你一起了,她要分手。”心蕾的母親說得狠狠的,但滿臉都是無奈。

“不是這樣的,阿姨,不是……”他兩眼淚光,無法接受似的喃喃自語,忽然,抬起了頭,像瞧到了誰似的,向屋內便是一聲大叫,“心蕾——”

心蕾的母親大吃一驚,不禁往後一望,心裏大叫不好——後麵根本就沒人。楊平就是趁著她這個不留意,箭一般衝了進去。

“心蕾!”他激動地叫嚷著,像一頭困在籠內的獅子,不停地在大廳中亂轉,狂躁不安,全然忘了所有的修養。

你在哪裏?你到底在哪裏?我做錯什麼事情你是不可原諒的?為什麼你不贈與我死亡,這總比現在讓我見不到你好上千萬倍!你知道嗎?你這個狠心的心蕾、殘忍的心蕾。為什麼要躲避?為什麼?

他橫衝直撞,重複又重複地搜索著每一個房間,包括心蕾那一間鑲有綠窗欞的小睡房。但是,為什麼找不到她?為什麼?還有哪裏沒有找?哪裏?

陽台!對!陽台的門牢牢關著。她就在裏麵,一定是!

他不再思索,隻是拚命用身子去撞陽台的木門。赤紅的臉,暴現的青筋,“砰、砰——”的聲音,巨如山崩,整幢大樓都戰栗了,還有誰的心可以靜如止水?

“不要撞了,小心弄傷自己!”心蕾的母親被他的瘋狂嚇壞了。

他怎會聽,更不理會身上的疼,再疼也比不上心上的疼!這幾個月來的分離,使他幾乎崩潰,但他忍著、掩飾著,隻是因為心中的那一點愛的星火。他認為他們的愛經受得住任何的災難,哪怕是天崩地裂。

“心蕾——”他嘶聲地吼叫,身體如天外的隕石帶著流火撞向了木門。

“轟!”門鎖破了,門板拍向牆壁,他重心不穩,向前趔趄了幾步,背部重重地磕在陽台的石欄上,每一節脊骨霎時都像被生生地鋸著。

他禁不住咳嗽了幾聲,撫著痛處,淚水奪眶而出:陽台裏,誰也不在!能見到的隻是一張紫色的大床單,掛在灰白色的月光裏,隨著夜風一扇一揚,像一隻受傷的鳳凰翅膀,振翅卻難以高飛。

“楊平,我說了嘛!她不在。”心蕾的母親歎了口氣,禁不住也抹起了淚。

他似乎什麼也沒聽見,愣愣地望著那紫色床單站了許久,然後,才轉過頭來,默默然地竭力地控製著淚水。他傷心失望,卻也氣憤,一對眼睛怒睜著,又紅又腫。

“楊平,是我們心蕾配不上你,對不起。”

哪有配不上?我隻想我們在一起!有什麼狗屁配不配得上的!他用手臂往臉上一蹭,把淚水都刮掉,挺起胸膛就往門外走。

走到大門口,他沙啞的聲音像潮水一樣漸漸漲滿了整個屋子,“我不知道什麼是配,什麼是不配。我隻知道我的心有很多的傷口,她是最美的一道……我會等她的,我會等下去。”

“何必呢……”心蕾的母親還沒說完,便聽到他蹬蹬地跑下了樓。她踽踽地走向門口,沒有去看楊平那下樓的背影,卻凝視著樓上的走廊,她的女兒從黑暗的角落中慢慢地走了出來,一臉的淚水折射著暗黃的燈光。

“心蕾,我愛你——”樓下的大街又一次傳來了楊平的疾呼,他的呼聲中帶著椎心之疼。

心蕾的母親再也抵擋不住這種鋪天蓋地的愛恨交纏,她被他的執狂和癡情軟化了,嘩嘩地哭著說:“女兒啊,你就下去見他吧!”

“媽,三天、三天後就好了……”她仰天而泣,戰栗著咬了一下唇,咬出一道細細的滲血的傷口。

近在咫尺,遠在天涯,就這樣,楊平再一次地和心蕾緣慳一麵。

他走了,用最沉重的步子踐踏著自己濃黑的影子。身邊的車輛呼嘯而過,卻無法將他從悲傷中驚動起來,他甚至希望有一輛重型的大貨車就這麼地從自己的身體上輾過,把心也碾碎才好。

回到別墅,人走茶涼,隻有燈火還在,一片喧鬧以後的死寂占據了這幢豪華大宅的每一個奢華的角落,庭園內的花草也變了個樣,成了張牙舞爪的幽靈,貪得無厭地吸吮著情淚般的夜露。春天也有春天的可怕。

楊平的母親坐在曾經人聲雜遝的大廳內,一言不發,臉無表情。她看著自己的兒子一步一步地走回來,又一步一步地從她身邊走過,回到自己的房間,氣得肺都要炸了。沒有道歉、沒有關心、沒有感謝,他就是這樣對待她這個為他留了一大筆財產的母親嗎?今天辦這個舞會為的是誰?還不是為了他!這個沒有良心的兒子!

楊平確實旁若無人,隻是“砰”的一聲關上門,這一關便關了足足三天。

這三天可以賺多少錢?一百萬、五百萬,甚至是上億!畢虹實在想不通這個好不容易找回來的親生兒子,竟然把時間浪費在一個女人身上,竟然不把她的“展翼”擺在心上。第一天,她忍著,由著他放任自己;第二天,她仍然忍著,隻是叫秘書打了一封曠工警告信,特意拿回家,放在他的床頭;第三天,他的辦公室裏仍然沒有人影,她便終於忍不住了,匆匆地結束了一個會議,趕回家,門也不扣一下,便闖進他的房間。

本以為眼前的他一定是萎靡不振、憔悴邋遢。但,不,楊平脫胎換骨,一身白衣穿得幹淨挺拔,麵向房門,坐在畫板前,聚精會神地繪著畫,一邊畫還一邊微微地笑著,是投入,更是陶醉。

這三天裏,他就是在繪畫?那他要畫的是什麼?

“你今天沒有上班。”畢虹試探地提醒道。

他停下筆,皺了皺眉頭,像從夢中醒來一樣久久地望著自己的母親。

“對不起,我忘記了向你辭職,我想我最愛的還是繪畫。”

他彬彬有禮地向她道歉,讓她很不舒服。他太有禮貌了,不像一個兒子,為什麼他還是那樣地生疏自己?

她沉著氣,慢慢地走向他,“你真的不想再在‘展翼’做了嗎?但它是你的,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