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維爾終於回來了。他不發一言,走向他的寶貝電腦,操縱鼠標調出一張詳細的市區地圖,放大,選定一點兒,再放大,說了三個字:“在這兒。”
“離警局很近。”狄德羅很快發現,“真是個狡猾的家夥,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
“誰說的,敢給我找麻煩的人躲到西伯利亞都不安全,連老天爺都成全我的想法,離警局近些好,省得繞遠路。夥計們,開工了。”普通得意地笑了笑,她的黑眼瞳這會兒亮得很。熟悉普通的人都明白她此刻又不知道想起什麼“有趣”的整人法子了。無論是誰都為艾瑞克默哀。不管怎樣,他的下場定會是以慘不忍睹的悲慘而告終。
“天快亮了,我在這裏等你們回來。”吳智慧有自知之明,她是高中時連長跑都靠請人替考過關的一名弱女子,跟著去湊熱鬧隻會礙事,不如自覺地留下來鎮守後方。
“我們快走吧,到那兒最快也要開近兩個小時的車。”
“行了,出發。海倫給我們訂幾個披薩,還要幾瓶好酒。”狄德羅臨走前交代一句。
破曉時分,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灑入屋裏。
華劍鋒完全沒有往日清晨醒來後的好心情,一夜未眠的他心裏是欺騙不了的忐忑不安。他望了望依偎在自己懷中剛剛睜開眼睛的姽嫿,難得幽默地說:“我想他有睡懶覺的習慣。”
姽嫿極其配合地幹澀地笑了兩聲道:“希望他能就此長眠不醒……該死的,普通那家夥不會和吳智慧在舒舒服服地睡大頭覺吧。”
華劍鋒看了看她,不太抱希望的眼神使姽嫿也有點兒灰心喪氣起來。
就好像待人宰殺的羔羊一般,當真正體會到那種恐怖命運降臨時的心情,才曉得某些電影裏角色的尖叫和恐慌,是不能以藐視的眼光評價為懦弱的。
艾瑞克之前所表現出來的種種友善行為全被他的這次行動抹殺掉了,華劍鋒想說服自己那個人還是能夠溝通的,可他做不到。
姽嫿同樣是沒法保持鎮定自若,她竟然成了艾瑞克的“情敵”,欲哭無淚的她甚至猜到正是那天他去華劍鋒的住處,見到他們在一起,才嫉妒到連綁架的手段都用上了——看來他的醋勁還挺大,本來憑他騙人的本領,根本無需使用這種極端的辦法,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他是比單一的變態更危險的人物——
耶!才在研究他,他就來了,運氣真背呀。姽嫿圓睜的大眼死盯著站在艾瑞克背後的那個家夥,他的手裏拎著的好像是槍?不會吧,是否在開玩笑?!除了劫色之外,他們還要殺人滅口嗎?
“你要幹什麼?”華劍鋒跨前一步將姽嫿護在身後。他明白這種嚴厲的斥問顯得無力且可笑,但他實在不能想象姽嫿如果受到傷害,他會是怎樣的痛苦。
“放輕鬆點,鋒,我隻是不希望浪費時間。他手裏的家夥不過是為了防止某人可能會有的不安分的舉動而已。
“請你別那樣叫我,那令我聽了惡心。”惹怒艾瑞克是極不明智的選擇,但是華劍鋒實在是太討厭他了。即便他是同性戀或者是雙性戀,或者隨便戀什麼自己都管不著,但他不應該把這種感情強加於他人身上,更況還以這種不道德的卑劣手段。
艾瑞克城府極深地笑了笑,表情不帶一絲怒氣,“鋒,我是很有誠意的,也有相當的耐心。這個女人素行不良,脾氣也不好,看來很對你的胃口。我不想這麼急,也希望給你一段適應的時間,可是時間來不及了。你如果不想她受到傷害,就乖乖走過來。”
“做你的春秋大夢!”姽嫿性子一急,火氣就上來了,她才不管什麼手槍、炸藥包的,衝過去照艾瑞克就是臨空一腳飛踢,艾瑞克可是個經過專門訓練的格鬥高手,沒過幾招姽嫿便被他製服。華劍鋒欲上前搭救,可惜更是徒勞無功。
艾瑞克命人把姽嫿捆上,交待跟在他身後的安布道:“先把她帶下去。”
“不許你傷害她。”華劍鋒顫抖著聲音道,他真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揪心地望著她。
“你隻要乖乖的,我不會傷害她的。”艾瑞克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別聽他的!他媽生他的時候忘了燒高香,生下個禍害!”姽嫿不要命地毒罵一通。
艾瑞克眼底厲光掠過,安布與他相處多日,深知他心狠手辣的個性。從兜裏掏出一塊髒手帕不顧姽嫿的一陣亂咬,硬是堵上了她的嘴。
艾瑞克高深莫測地瞥了他一眼,冷然吩咐:“把她帶下去。”又別有寓意地囑咐說:“要小心伺候著,若她少了根頭發,我可沒辦法向鋒交待。”
“嗚——嗚——”姽嫿拚著氣力,憋足了勁兒想掙紮,但沒用。她想大罵發泄,偏偏嘴又被堵住。俏臉憋得通紅的她硬是被架著胳膊,拎了出去。
屋裏隻剩下了艾瑞克和華劍鋒。華劍鋒頓時產生一種窒息感,他如臨大敵地全身警備,防範著艾瑞克的一舉一動。
艾瑞克一言不發,走到一旁取出一瓶白蘭地和兩隻酒杯,利落地倒滿,將其中一杯交給華劍鋒。
華劍鋒狐疑地瞅了他一眼,終是老實人容易被騙,加之精神一直高度緊張,他接過後一飲而盡,絲毫未加防備。將酒杯遞還給艾瑞克,大有再來一杯的氣勢。
艾瑞克很樂意地又倒了一杯給他。華劍鋒再次一飲而盡,他喝完後,力氣仿佛充盈全身,他厲聲說:“艾瑞克,我是把你當朋友的,可你太卑劣了。”
“我是真的喜歡你。我也很清楚你不可能接受我。本來我打算利用這段時間先贏得你的好感,再慢慢讓你喜歡上我。可是沒想到你跟她的感情那麼好。真是可惜,心甘情願我是等不到了。那麼我隻有不擇手段達成目的,我想得到的東西,會不計代價搞到手,今天下午我要離開這裏,所以想留下臨走的回憶。”
“唔!”驀然間,一種說不清是什麼感覺的燥熱侵襲上華劍鋒的身體,他血管裏的血液仿佛沸騰了一般灼熱騷動。
那是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華劍鋒從未經曆過。呼吸漸漸急促,心跳也逐漸加快,聲音透著奇怪的沙啞,“你……給我喝了什麼?”
“加了一點配料的白蘭地。鋒,你是那種很幹淨、沒有被汙染的人。甚至連一點兒邪惡念頭都不曾產生過。我最討厭也最喜歡這種人了,我是為你好,清醒的情況下你會更痛苦。”
身體不受控製地發熱,華劍鋒盡全力壓抑那股騷動,他狠狠擰著自己的大腿,力圖清醒,不願被瘋狂的欲望奪去理智,“我……這會兒想殺了你。”連說話都要費很大的力氣,華劍鋒將手中的酒杯扔向艾瑞克,後者輕鬆躲過。
艾瑞克興味盎然地緊緊盯住他,一步一步向他靠近,輕浮地說:“接下來我會教會你什麼是快樂!”
“到了!我裝成送披薩的人,你和狄德羅從後門進去。”普通分配任務。
狄德羅不解地說:“這麼早也有人叫披薩?”
“閉上你的嘴!海格邁德會給他們準備特別的早餐,恩維爾調查清楚了這棟房子裏最多有七個人,都有槍,還算好對付……快點兒出發,我可不想讓姽嫿嫁給一個失了身的男人,再說他還是我的老師。”普通一肚子的怨氣等待發泄。
“如果他已經失身了呢?”狄德羅最擅長的除了偷窺便是找罵。
“那我就把那壞蛋送到豬場去和公豬母豬交配!”普通狠狠瞪了一眼狄德羅,暗下決心如果他再開口的話,她便把他的牙全部打掉。而狄德羅則幸運地閉緊了嘴巴。
若非普通不願太多的人知道這件事,隻需恩維爾派幾名手下便能輕易解決。但誰都不知事態發展到了那一步,還是自己人比較可靠。
行動開始了!
“這妞兒蠻靚的,頭兒要讓她陪我們嗎?”安布帶姽嫿到另一間房間時,同艾瑞克一夥的家夥色迷迷地上下打量著姽嫿,目光猥褻下流。
“艾瑞克吩咐要好好照顧她,你守著樓下,我把她關去那邊。”安布衝剛才拿槍的家夥說,隨後推著姽嫿進了另一間屋子。
關上門,貼著門細聽片刻,安布對姽嫿說:“我會放了你,可是你不許大叫,不許亂動。”
姽嫿先是一愣,趕忙點點頭。
安布猶豫了一下,把她嘴裏的手帕掏了出來,姽嫿好一陣嘔吐,吐了幾口後喘著氣說:“你不是要放開我嗎?騙人!”
“我放開你,這兒有繩子,我放你下去,你順著牆爬下去,快逃。”安布略帶緊張地說。
“不行。”姽嫿想都不想地回絕了,“我要走了,劍鋒怎麼辦?快放開我,我要去救他!安布你若還念著我們那點兒交情,快放開我!”
“不!我不能讓你去送死。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他們是一群不要命的恐怖分子。他們還有槍,艾瑞克早想殺了你了。”安布也是剛了解了艾瑞克的底細不久,他後悔得要命。
還是個膽小鬼,但總算還有點兒良心。姽嫿暗想她當初為什麼會和這種人混在一塊?“好吧,你放了我,我先逃了再說。”
“你保證?”
“我保證!”
“你發誓?”
“我發誓!”姽嫿心急如焚,她不敢想象在那邊會是什麼樣的情況。
“好吧。”安布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他用隨身帶的匕首割開繩索。姽嫿旋即轉身,對著安布的頸後重重一劈,安布暈倒在地。幸好這小子還是這麼菜,否則還真難弄。
拾起匕首,姽嫿悄然潛出。她小心地探出頭觀察一下,在前往那間房的必經之路上還立著一個體積龐大的“障礙物”。他正在那樓梯處來回徘徊。
姽嫿深吸一口氣,便趁他背向自己時,想遊走過去,可惜沒經過專業技術培訓,踏出去沒幾步,心一急,腳步聲驀然變得很大,“該死!我忘了把鞋脫了。”
完全不及時的一句詛咒,姽嫿扯著嘴角不自然地笑對著那位魁梧的大個子,他若聽得懂英語,她應該說什麼,勸他洗心革麵?姽嫿心一橫,舉起匕首便拚刺過去。專業和愛好者的差別立見分明。大個子絲毫不懂憐香惜玉地踢飛了她的匕首,然後準備再次把姽嫿抓起來,捆得再結實一點兒。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大個子突然停滯住了步伐,他的手在向後伸時,整個人“嘣”一聲倒在地上。
“普通!”姽嫿見到好友時的心情是從未有過的激動,可語音一轉又怨道,“你就不能早點兒?!”
普通抓了抓後腦勺回答:“誰讓大街上除了車還是車的,我們開得夠快了,都怪恩維爾不會闖紅燈。虧得你沒事。海格邁德發明的‘催眠針’還真是不錯,起效挺快,就是太輕。”
“你還有心思聊天。華老師呢?”在普通後麵的海格邁德不屑地撇了兩人各一眼。
“對了,那個死變態狂!”姽嫿可是急得要發狂了,她跑向那個房間。一拉門,門卻反鎖著。
普通道:“讓開,我來踹。”
“你想打草驚蛇嗎?如果艾瑞克發起狠來拿華老師當人質,又要麻煩半天。”海格邁德是絕對的冷血理智型動物。他衝已經趕來的狄德羅示意。
狄德羅點點頭,從兜裏掏出一個奇形怪狀的類似於發夾的小玩意,插入鎖眼,撥弄兩下。隻是細微的“哢嚓”一聲,門便開了。
“先別急。”和月風彥這話等於白說。姽嫿焉能不急。她要動,卻被海格邁德抓住。普通也冷靜下來,悄無聲息地推開門,像一抹幽靈一般快速又輕飄地進到屋裏,和月風彥像是她的影子一般緊隨其後。
接下來便傳出一聲慘叫,極悲慘的那一種,是男人都隱約能猜出那位受到了什麼待遇。狄德羅跟海格邁德四目相交,為惹上普通的艾瑞克再次默哀。
姽嫿的心稍稍安定下來,和月風彥已拖著個頭與他差不多,但要重上一些的艾瑞克走了出來,普通一路罵個不停,不時還給艾瑞克一拳。
和月風彥麵色別扭地說:“華老師被下了春藥,隻有你去幫他了。”
姽嫿微怔,照著艾瑞克又是準確無誤地一記飛踢,轉身走了進去。
海格邁德搖頭輕歎道:“不愧是普通的朋友,噴火龍名不虛傳。”
“他完了,真可憐,他完了。”狄德羅不知是譏誚還是真的同情眼前痛苦地曲身呻吟的男人。
“還沒完。”普通露出一個誇張得不可一世的超級笑容,“我早想好該怎麼收拾他了。”
當晚新聞特別報道——
今日下午三點十一分,一輛小型黃色麵包車在警察局門口停下,丟下一個大麻袋後快速離去。警察迅速包圍此麻袋,打開後發現是一名全身毛發被剃光,身上寫著“我是淫魔我是變態我是壞蛋”的年約三十左右的男子,據初步調查,此男子和上星期一發生的劫機事件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