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2 / 3)

安布離開後,姽嫿緊繃成一條線的神經才鬆弛下來。華劍鋒注意到她的眼睛慢慢由迷茫變成了痛苦,又從痛苦變成了憎恨,然後又似乎轉化成了濃濃的悲哀。但她瞬時掩飾過去了,又將焦距投到華劍鋒身上,“對不起,我們回去好嗎?”

“走吧。”華劍鋒什麼都沒有問。他不想強迫她做什麼,但他很期望她告訴他她的煩惱。

姽嫿的嘴唇輕輕動了一下,但隨即依舊閉住了。

當他們離開後,不遠處的一道視線才從關閉的門上收回。

“你認識他們?”低沉悅耳的成熟男子的聲音。

“女的是老朋友了,男的不認識。”安布很馴服地回答,聲音透著某種崇拜,小心翼翼的。

“這是命運女神對我的眷顧,感謝她。安布,這是個很好的對象,可以玩一場新鮮刺激的遊戲。”“喔?我本來打算放過她的,畢竟她的父親很有錢,也很有勢。”

“安布,你在擔心什麼?我認為遊戲的規則應該由我們來製定。”

“要錢嗎?”

“錢?那是最無用的東西,它是次要的。我隻想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懂嗎?安布,因為你有潛力,所以我才把你帶出來。你要學會怎樣把一些人操縱在手掌心裏,讓他們任你擺布。”輕描淡寫的聲音裏包含著令人驚悚的邪惡。

“一切都照你說的做,我真佩服你——艾瑞克。”安布仰臉凝視著身旁高大的男子。

艾瑞克淡淡地笑了。他想得到的,最終是會得到的。

坐在身邊的姽嫿不曉得在想些什麼,她的臉側朝向車窗,華劍鋒看不到她的眼神,但他卻可以感覺到她鬱悶煩躁的心情,他多次都想開口問,卻終究沒有問出口,他不希望她為難。

姽嫿知道華劍鋒的關心,也很感謝他的體貼,什麼都沒有問。她不會告訴他任何事,至少現在不會,因為她不能,她害怕,害怕他會因此鄙視自己,那畢竟是不光彩的過去。

自從那一天起,姽嫿整個人都不對勁兒了。她變得沉默,時常發呆,發火的次數亦驟減。華劍鋒很擔心,可又絲毫幫不上忙。此外,朱蒂又回來工作了。

“小姐,你想吃什麼?”朱蒂一邊清理房間一邊充滿活力地問。

“隨便。”不停更換著頻道,豐姽嫿根本無心看電視,她想喝酒,好想喝酒,喝醉了就什麼都忘了,猛然間從沙發上跳起,嚇得朱蒂手裏的抹布都掉了。

“小姐……你……你要做什麼?”朱蒂結結巴巴地問。

“我要去找個朋友,告訴華劍鋒別等我,晚飯他一個人吃好了。”姽嫿隨口交待了一句,轉身便往外走。

華劍鋒恰巧從樓上走下來,看到她的背影,想說什麼,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朱蒂看到他滿腹心事的樣子,便問:“華先生,出了什麼事嗎?”

“沒有,朱蒂,今天我做中國菜給你吃,你留下來用餐,可以嗎?”華劍鋒打起精神,他總認為朱蒂還是個瘦小的“妹妹”,見她忙碌了大半天,有些不忍心。可是他卻不知道,對一個單戀自己的人溫柔,是一件多麼危險又多麼殘酷的事情。

朱蒂的臉一陣發燙,她的心像長了翅膀一樣飛了起來。可是她臉太黑了,她臉上的紅暈,華劍鋒不曾看到。

眩目的彩光變幻閃爍著,激情的音樂震耳欲聾。姽嫿和一群追求狂熱刺激的男男女女一起擺動著身軀,甩動著秀發。不多時她已是香汗淋漓。步伐不穩地走到吧台,姽嫿要了不知第幾杯的烈酒,雖然叫不上名字,可並不妨礙她一飲而盡。

“嗨,我們又見麵了。”艾瑞克坐到她的旁邊。

姽嫿眨了眨微醺的黑眸,聲音稍有些沙啞,卻更為性感,“你——是那個家夥,我——記得,你不是個好東西。”

真夠坦白的,很對他的胃口,艾瑞克揚了揚眉宇說:“我的確不是什麼好人,和你的未婚夫有著天壤之別,比如說他就絕不會來這種地方買酒尋歡的。”

“嗬。”豐姽嫿冷笑一聲,“你是說我和你一樣都不是什麼好人了,也不錯,上次見你時覺得你長得很一般,這次看上去似乎又順眼點兒了,有進步,你沒去整容吧?”

艾瑞克點燃一支古巴雪茄,深吸一口說:“你牙尖嘴利能給人帶來意外的樂趣。我看你心事重重,不會是未婚夫又有新歡了吧?”

“他才不像你,他純情得很呢。我告訴你……”姽嫿湊上前壓低聲音神秘地說,“他還是處男。”艾瑞克聞言,臉色變了幾變,同情地笑道:“他喜歡你這樣的女人還真是倒黴呀。”

“你認為我們不適合嗎?”姽嫿像是清醒了幾分,急切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這,怎麼說呢?當然這是我個人的感覺,你不用太在意。”艾瑞克一副欲說還休的樣子,他很懂得利用別人心理上的弱點。他越是這樣姽嫿越渴望知道,這種迫切顯露在她的臉上,“快說!什麼感覺?”

“你宛如一團火焰,可以把妄想接近你的人燒傷,他則像一泓清水,恬靜悠長。火和水是難相容的呀。”艾瑞克的語調控製得很好,他的節奏帶著某種催眠的魔力,使姽嫿不但聽在耳中,而且在腦海裏埋下了不安的種子。若是智慧在此,她定會大聲反駁,說這是剛柔並濟、陰陽互補、天造地設的一段良緣,可惜的是她不在。

“我請你喝一杯。”艾瑞克招來侍者,點了兩杯伏特加。惟恐姽嫿醉得不徹底,他在把酒杯遞給她之前,趁人不備,在她的酒杯裏丟進了一粒小藥丸,藥丸迅速地溶解了。

就在姽嫿要接酒杯時,一個酒氣衝天、滿嘴口臭的男子踉踉蹌蹌地走過來,一隻大手摸在姽嫿的雪臂上,“美人,來陪老大哥我喝一杯。”

惡心!姽嫿轉身,另一隻手拉開那醉漢的臭手,同時抬腳狠狠踢在男子的下腹,她雖是坐在椅子上,威力可未減分毫。

醉漢被踹得彎腰捧腹,“哇”的一聲吐了滿地的穢物。眾人無不掩鼻避開,跟那人同來的人可不甘白白出醜,立刻圍了過來。

心情本就不佳的姽嫿因為那隻豬又憶起她竭力忘記的回憶,整個人火氣直往上躥,頭發都快燒著了。結果當然是大打出手。

艾瑞克也惱得很,他原本的計劃遭到破壞,這種機會不是說碰就能碰得到的。於是他扶住被姽嫿踢退到他跟前的人,不等那人反應過來,便狠狠地一拳砸到他的臉上。

“你不錯嘛!”姽嫿遊刃有餘地對付著三人的圍攻。

既然出了手,便無法袖手旁觀了。艾瑞克加入到鬥毆之中,他出手又快又準又狠。不多時,那幾個沒看黃曆出門的人便全都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了。

姽嫿大笑幾聲,從包裏抽出一疊錢丟給老板,“我……們……走。”經過一番劇烈運動,她的酒勁上來了,走起路來左拐右扭的。

瞧見一個醉得半死、滿身汗臭、衣服淩亂的女人,即使是美女,吸引力也會大打折扣。艾瑞克心底飛速地盤算一下,陰森森地笑道:“我送你回家。”

華劍鋒吃飯的樣子大有問題,朱蒂發現他有一口沒一口地往嘴裏送,眉心微擰,眼睛死盯著碗沿兒。

朱蒂忍不住關心地問:“華先生,你在擔心豐小姐嗎?”

“啊?”華劍鋒回過神兒,“你說什麼?”

“我說你在擔心小姐嗎?”

“呃——是的,天色不早了,她該回來了。”華劍鋒的語氣透著濃濃的憂慮,而且她心情不好。會不會出什麼事情?真不應該讓她一個人跑出去。

“你喜歡小姐嗎?”朱蒂又問,她很想知道答案,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華劍鋒。

“啊?”這個問題問得突然,況且華劍鋒本來臉皮就薄,他俊麵微紅卻未回答。

送走朱蒂,華劍鋒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心神不定地閱讀報紙,時不時抬頭看一眼鍾表。都這麼晚了,等她回來之後一定要說說她,一個女孩子家怎麼能孤身一人跑到外麵,到這麼晚還不回來……

門鈴終於響了!華劍鋒忙跑出去。驚訝地瞅見姽嫿半靠在一個男人身上,他心中一陣不舒服,走進一瞧,不禁吃驚道:“怎麼是你?”

艾瑞克唇角勾起一抹淺笑,眼眸在夜晚顯得格外深邃難測,“是我,看來我們還是很有緣的。鋒,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華劍鋒已無心聽他在說什麼,他很快注意到兩人的狼狽。同時聞到了姽嫿身上濃烈的酒氣。他不由眉頭深鎖,心情好像陰雲密布的天空,晦暗陰鬱,“發生了什麼事?”

“在酒吧,有人妄想調戲她,真沒想到她挺厲害的,把那幾個家夥打得落荒而逃,我也順便活動了一下。”艾瑞克輕描淡寫地敘述了經過。

喝酒、打架!脾氣一向溫和得不得了的華劍鋒抑製不住心中的怒火。為什麼她就是不懂得愛惜自己呢?是和那天遇到的人有關嗎?他是誰?和她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她會為了他變成這個樣子呢?懷疑、焦慮、不解,甚至還有不易察覺的嫉妒全都從心底湧了上來。自從遇到了姽嫿,他止若靜水的心便亂了。

“鋒,我們先把姽嫿扶進去吧。”一直注視著他的艾瑞克眼底乍現一抹令人頭皮發麻的笑意,瞬間即過,華劍鋒因而未曾注意。

他的稱呼令華劍鋒一陣不舒服,不過讓一個外國人叫出自己的名字確實有些困難。唉,真是的,自己怎麼還有心思想這些?不願見到姽嫿依靠著別的男人,華劍鋒做了一個自己都吃驚的動作——伸出雙臂將姽嫿抱起。

姽嫿眨眨羽睫,微睜開眼,迷蒙的眼睛似乎在華劍鋒臉上停留了幾秒,隨即她露出安心的微笑,將頭緊貼在華劍鋒的胸膛,閉目睡了。

華劍鋒輕鬆地快步走向裏麵,他垂目看了看她美麗的睡容,心裏暗歎一聲。

艾瑞克在他身後低聲自語:“沒想到,兩個人都不簡單呢。”華劍鋒並不像外表那般弱不禁風。為姽嫿蓋上薄被,華劍鋒凝視著她沉靜又嬌美的容顏。心頭一熱,他情不自禁地彎下腰給了她一個輕吻,聲音格外溫柔地說:“明天,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你的煩惱,我會為你分擔的,姽嫿。我從沒想到喜歡上一個人會這麼可怕,像是這顆心髒都不再是為自己跳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