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什麼?笨?蠢?豐姽嫿正待抓到他的小辮子好有理由發火,偏偏他又善解人意,體貼入微地不說了,並且還揚起頭對她溫柔地莞爾一笑。
這友好的笑容在豐姽嫿眼中的寓意卻是“反正你又笨又蠢,大家心照不宣,不必再說出來”。
是可忍,孰不可忍!豐姽嫿終於還是爆發了。她猛然將華劍鋒連人帶椅子轉到自己麵前,手一揪他的領帶,大腿一抬壓在他身上,身子一傾,臉往前一湊,惡狠狠的目光像要將華劍鋒碎屍萬段。華劍鋒被突如其來的威脅嚇了一跳,但一陣幽香撲鼻而來,柔軟的嬌軀似乎在投懷送抱……突然察覺到兩人姿勢實在曖昧的他,白皙的俊臉“刷”一下變得通紅,連耳根都覺得隱隱發燒,手腳更是一下子停止了運作,仿佛不受大腦指揮,想推開她,卻又不敢碰。他既緊張,又窘迫,心跳速度直線上升,誰來救救他?!
“豐,豐,豐同學。”華劍鋒結結巴巴地講不完整一句話,緊張得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
正要大發雌威的豐姽嫿被他長長的眼睫毛所吸引,這麼黑,這麼密,還有點兒翹——像女人,但也很漂亮……
近距離使豐姽嫿可以清清楚楚透過那副眼鏡看到那雙分外吸引人的桃花眼,是一雙桃花眼哎,長到他臉上不是浪費嗎?!
“豐、豐同學,你可不可以站遠點兒講話?”華劍鋒好不容易穩定心神,忽視那無比柔軟溫香的少女的魅力,擺出為人師表的尊嚴。
豐姽嫿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明明是水汪汪的杏眼卻像是燃燒著火焰一般。她微微一笑,不經意的嫵媚令人心醉。
華劍鋒的心跳驀然加快。他怎麼會這樣,他是老師啊,難道……他在潛意識裏竟如此輕狂嗎?他徑自驚恐著,仿佛掉進了無底的自我厭惡的深淵。
“老師。”豐姽嫿格外溫柔和悅的聲音令華劍鋒聯想到希臘神話中的海妖,她們用歌唱引誘水手走向死亡,“華老師,你為什麼不戴隱形眼鏡呢?”
“我……我不習慣。”華劍鋒坦言回答,能不能保持距離再談?不過講真話的話,這種感覺還……挺好。
豐姽嫿飽滿的唇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眼底掠過一絲詭異,嬌柔的聲音讓人無力招架,“老師,我討厭戴醜眼鏡的人,這會影響我的聽課情緒,如果你肯改戴隱形眼鏡的話,我會認真聽課,不再睡覺,你說好嗎,老師?”
她向華劍鋒吹了一口香氣,不知是被薰的還是嚇的,華劍鋒頓時呆若木雞。心滿意足的豐姽嫿終於離開了華劍鋒,規矩地站在一旁等候答案。
臉頰發熱的感覺揮之不去,好想拿冰塊敷一下……華劍鋒快速地坐正身子,瞥一眼豐姽嫿,又慌忙將目光移到卷子上,口齒仍不大伶俐地說:“好的,豐,豐同學,要遵守諾言。”
“您就放心吧,華老師。”豐姽嫿大聲回答,狡黠地眨眨眼睛,“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沒料想華劍鋒的反應卻是睜大了漂亮的眼睛,驚喜交加地對她說:“你竟然知道這句話?真是厲害!”
什麼嘛!心情才剛好一點兒的豐姽嫿火一下子竄了上來,忍耐,忍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華劍鋒、小白臉,咱們走著瞧!在心底偷偷單方麵宣戰,豐姽嫿立刻氣勢高昂,信念堅定、目標明確——打垮華劍鋒,整死華劍鋒,以泄心頭之恨!
第二天,戴上隱形眼鏡的華劍鋒簡直像換了一個人。
原本長相俊秀的他,臉上平添一雙桃花眼,便如同畫龍點睛之筆,搖身變成了潘安重生,宋玉再世。
原本就陰衰陽盛的維德學園中,一半的女生拜倒在華劍鋒的西裝褲下,連幾位年輕的女老師也克製不住芳心。在不到一星期的時間,連維德學園以外的其他學院也得知此地有一位才高八鬥玉樹臨風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美男子,最重要的是他脾氣好得出奇,如此佳人怎能不招蜂引蝶?
華劍鋒本人對此的反應是苦惱極了。性格有些內向拘謹的他根本不會應對接二連三的愛情信號彈。食物、手工藝品、衣服,甚至連黃色書刊都有人送,其他學院還好,偏偏維德學園的女生根本不知道臉紅為何物,號稱“母牛”(這個外號實在是普通取得太形象了,借來一用),被和月風彥甩掉的美國性感少女居然在外文課上花二十多分鍾朗誦她用法文寫的情書,標題為——“我的太陽”,引得全班哄堂大笑,直到下課。
普通目送華劍鋒疲憊的身影離開教室後說:“姽嫿,老師好像很煩很累的樣子呢……真奇怪,他為什麼突然想起戴隱形眼鏡了呢?”
豐姽嫿挑了挑眉,唇角噙著三分得意七分笑意。
“是你。你明明知道他是個老實人,還耍他。”普通皺起眉頭。
豐姽嫿撇撇嘴,“我就是瞧他不順眼,誰叫他老愛找我的碴兒。”
“他是認真負責,他以平常心對待我們,並沒有輕視我們,他是真心想讓我們學好,這樣的人你不應該去戲弄他。”普通難得講出如此一番大道理。
豐姽嫿頓時板起臉道:“你倒挺向著他,反正是你情我願,我又沒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說不定他心裏早樂得開了花,不用你在那兒瞎操心!”
普通麵色一沉,這是她第一次和豐姽嫿拌嘴,還是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小白臉老師,壓了壓不滿的情緒,普通低聲說:“隨便你。你一定會後悔的。”
怎麼可能?聽到普通最後一句話,豐姽嫿不置可否地一笑。
放學了,普通沒等豐姽嫿先走了,很巧地,豐姽嫿遇到了華劍鋒。
看到他就煩,都是因為他,自己才跟普通吵架的!豐姽嫿一臉不快地瞅著華劍鋒。
她明顯到根本無法忽視的厭惡情緒,讓華劍鋒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揪扯住,他用略帶黯淡的眼神凝視著豐姽嫿,躑躅不前,猶豫地問:“豐、豐同學,你……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不錯。”不假思索,豐姽嫿幹脆地回答。
下頜緊繃,脊背僵硬,華劍鋒有些傷心,他對眼前的少女的確懷有好感,雖然不期望她會喜歡上自己,但起碼不要討厭他。
我是老師。像是提醒自己,華劍鋒在心中默念。拋開其他情緒,華劍鋒公式化地說:“我不可能左右你的想法,那麼隻希望豐同學你不要將情緒帶到學習上來,最近你聽課還是很努力的,要繼續加油。再見。”
望著華劍鋒遠去的孤獨背影,豐姽嫿的心中多了一種不能言狀的惆悵。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紊亂的思緒丟到一邊。
次日。
華劍鋒站在講台上後巡視一遍,待教室安靜下來後說:“同學們,我希望在以後的日子裏,大家能為了自己的未來認真地學習,能在這裏讀書的人,家庭狀況一定不錯,但是那些不是你們自己掙來的……你們都非常聰明,其餘的話不用我多說。對了,我還要聲明一點,我有女朋友,而且我們已經交往兩年了。”
“那算什麼?湯姆·克魯斯和老婆那麼恩愛,還不是離婚了。”
“對呀,現在離婚像換衣服一樣,交女朋友不就像叫出租車嗎?隨叫隨停,隨時能換。”
華劍鋒眉宇深斂,鄭重地說:“我不會這樣,我是認定‘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人,簡單地說就是我希望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天長地久,也許你們認為我古板又不懂情調,可是我的確是這麼認為的……啊,老師怎麼樣都無所謂,我隻希望大家能將全部精力集中到學習上。”
同學們麵麵相覷,聽不懂中文詩句的人也明白“天長地久”是何意義,他們覺得可笑,不可理解,卻又在隱隱約約中對這位“白麵書生”多了點敬重。
在那一瞬間,托著腮幫子的豐姽嫿,目光與華劍鋒認真執著的眼神相撞。呼吸驀然間停滯,一顆心猶如小鹿亂撞。豐姽嫿莫名其妙地低下頭,靨飛紅霞。
討厭,怎麼會有那種感覺,好像他這些話都是對自己說的,難道中邪了?胡思亂想什麼!他真的有女朋友了?應該不會吧,像他那麼呆板無趣的人,就算交了女朋友,沒幾天也會被狠狠地甩了。
一學期總算風平浪靜地度過,豐姽嫿期末成績還差強人意。華劍鋒交給她成績卡時,溫和地笑著說:“要繼續加油喔!”
“是。”毫無反抗的回答,有點兒不像是平素的豐姽嫿。她注視著華劍鋒與其他的同學交談嬉笑,竟然有點兒不開心,心裏堵堵的。
自從那次坦言相告,華劍鋒就不再跟剛到這兒時那樣對自己關愛有加,其實這不是很好嗎?他並沒有做錯什麼,是自己脾氣太過暴躁。是嬌蠻吧,在他的眼裏自己一定是個任性蠻橫的不良少女。
“想什麼呢?”普通拍著姽嫿的肩膀,好奇地瞧著好友,“終於到暑假了,我要到瑞士和爸媽住一段時間,雖然不喜歡,但也沒辦法,好歹你能跟智慧一起玩。”
“我跟她玩什麼?”豐姽嫿轉身麵對普通,莞爾一笑,“不如找個男朋友吧。”
“神經病,你這‘噴火龍’有誰敢要!”話音未落,人已拔腿就跑。
豐姽嫿氣得大吼一聲:“有種你別跑!”旋即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