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雩見了姐姐先問道:“姐姐,當日老太妃娘娘將你與了王爺的,怎麼你竟甘願被他送了人?若說他無意於你便罷,又如何肯為你責罰風華夫人?”輕歌道:“王爺責罰夫人,不過是為了大小姐的麵子。我素日冷眼看著,王爺待大小姐的情意非同一般,莫說我們這些排不上號的,便是風華夫人、淩華夫人幾個,也不過是可有可無罷了。我情願等大小姐將我配了好人家,強如上不得台麵的小老婆。”
舞雩原也猜想過自家主子的意中人怕就是大小姐,旋即又否定掉了。此時聽聞果然如自己所想,卻又出乎意料,忙提出疑問:“既然如此,王爺何不求娶了大小姐來?何苦任大小姐在外漂泊,自己每日家懸心,老太妃娘娘、太妃娘娘也急得沒法。”輕歌聽她說到了點子上,自己也是幹著急卻無可奈何,歎道:“大小姐心高氣傲,等閑男子看不入眼,如今竟是一心一意撲在二姑娘身上呢。我常聽她說,必要替二姑娘尋一位‘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如意郎君,——她自己又何嚐不希望如此?隻如今王府上夫人也不少,縱然王爺懸正妃位以待,依著大小姐的脾性,隻怕還有的磨呢。何況,我們那位事事明白,對自己的事情卻偏偏不上心,如今怕是還不懂得自己的心呢。”
北靜老太妃得了舞雩回報,知道自家孫兒並沒有龍陽之好,這提起的心便放下一半,然而轉瞬又提了起來:矜玉年華正好,自家孫兒卻已然不小,她可莫要被別人家搶先了去。便急急忙忙拉了北靜太妃,要同矜玉聯絡感情。老人家小孩脾氣,北靜太妃無法,隻得順著她,恰好園子裏桂花開得正好,便趁此機會邀矜玉姐妹赴宴。矜玉與北靜府上向來相熟,當日住在北靜府時,便隨北靜王叫“奶奶”“姨媽”,並不似外人生疏。見老太妃神氣不同往日,殷勤得倒像是自己哪裏開罪了她,百思不得其解,狐疑著在席上挨了一個時辰,便借口公務跑了。北靜老太妃跌足長歎,唯恐矜玉一去不回,更是送去百般珍玩,恨不得將自己壓箱底私房全給了矜玉。
林矜玉心思卻不在此,她愁的是林妹妹的心事,可那個人……並非良配啊。也隻好裝傻,慢慢開解於她,希望她能明白,嬌弱如她,與策馬江湖的他,難以走在同一個步調。
誰知這日有禮部官員上門傳旨,對著林氏姐妹連連道喜,姐妹倆不明所以,隻得設了香案接旨。卻見禮部那位堂官打開五色卷軸,朗聲讀道:“詔曰:爾林氏女柔璦,持躬淑慎,賦性安和,早著令儀,勤修內則。茲仰承皇太後慈諭,賜爾為長安侯雨氏君青正妻,令吉日完婚。欽哉。”接下聖旨,矜玉緩過神來,忙命好生招待,黛玉雖滿心疑問,卻也早就羞得躲起來了。那堂官笑道:“林將軍不必客氣,陛下另有口諭:‘著姽嫿將軍即刻進宮’。”
景元帝見矜玉雖跪在丹墀下,其身形卻如頑石,倔強無半分和順,一股無明火便襲上心頭,冷笑道:“朕的兒子哪裏不好?汝這般推三阻四不肯嫁妹,究竟是何居心?朕一道聖旨下來,料你不得不從!”矜玉被這位陛下無賴言辭驚得瞠目結舌:“陛下,您成年的兒子,都是娶了正妃的!再者,殿下們也無人求娶舍妹,與今日聖旨何幹?”景帝愈發惱火,“虧你執掌‘達摩劍’這些年!那雨君青求娶你家妹子,你竟不知查探對方底細麼?”
林矜玉倒抽一口涼氣,被某個猜想砸得幾欲暈過去,悄悄掐自己一把,赧然道:“陛下,臣素知雨師弟乃是‘傾城’下代統領,故不曾細查他來曆。至於長安侯的身份,即便臣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著人查您的私事呀!”景元帝怒氣稍平,對她的本分很是滿意,道:“起來回話罷。”矜玉依言起身,坦然道:“請陛下恕臣愚鈍,臣委實不知雨師弟出身如此高貴。他與舍妹互相有情,卻從未有過逾禮之舉,臣看他也是極好。隻是顧慮他漂泊江湖,恐情深難敵江湖險惡,故遲遲不肯應。如今但憑陛下做主。”景元帝斂了怒氣,道:“朕心疼小兒子,早封了他長安侯的封號,世襲罔替。”矜玉大喜:“臣謝陛下!”“哼!你謝什麼,那可是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