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遲來的醒悟(1 / 3)

她,一身鮮紅的嫁衣,此時正站在他的麵前。

然而,她是背對著他的,他看不見她的表情。

她纖細的肩,瑟瑟發抖,她問他理由!

理由,什麼理由?

那夜,他明了,與她在一起,很自在,很好。

他在乎她。

他看著她火紅的背影,想開口,終難開,一雙眼輾轉反側,寂寞如聲。

良久的沉默,她轉身,嬌顏初展,幽蘭露水花自在。

她淡定從容,完全不見那發抖的雙肩。

她一句句問,他一次次搖,最後,她問他是否願意娶她,那時,他那沉寂的心,仿佛如跳動的彈珠,猛烈地撞擊著他的思緒。

傾國傾城的容顏,眼眸中帶著淡淡憂傷,臉龐瘦削,花容月貌,漆黑的眸子如一泓溪水般清澈,目光溫婉柔和有一種說不出的淡雅,笑容若隱若現,苦澀甘甜。

他看著身著紅色嫁衣的她,第一次,很認真地看著,這樣美麗的她,願意嫁給他?

就在他幾乎要點頭的那刻,文悔來了。

文悔,還是很健康,雖然瘦了。

他一直都知道,隻要有她,文悔便不會受苦。

當他回答文悔的問題時,他發現,她眼眶中的水珠瞬間傾落入地,然而,她很快掩去背過身,片刻,轉身含羞回答文悔的問話。

他應了她,她流了淚,他不明白。

但,她回答文悔時,是笑著的,很好看。

她,應該是不討厭他的吧?

當文悔終於不再糾結那個無所謂的問題時,他說了一句話,讓他的心呆愣了很長一段時間。

文悔,他的兒子,看來是很滿意這個決定。

他感覺自己全身很放鬆,很久了,這麼溫馨的感覺,很長沒有這麼靠近他了。

文悔的笑,榮傾語的笑,在他的身邊,會永遠在他的身邊的。

她做事一向有條理,所以,她說要去柳府,親自向柳如禦退婚時,他沒有應聲,而是自然地牽著文悔走了出去。

街道很冷清,人煙稀少。

她雙手抱著剛出生的小女娃,白皙的手被冷風吹得發紅,然,她沒有絲毫感覺,依舊沒有縮手。

他想握住那雙凍得發紅的手,但,她不給他機會。

路,在四人沉默地行走中,變得很短,片刻功夫,柳府到了。

她敲門,無人應聲。

他心中便有些懂了,怕是那柳如禦還未醒來吧。

他直接抓住她紅腫的手,走了進去。

公子!

她還是稱他為公子?

她要他娶,他已應,但,為何,她還是如此生疏?

他讓她換稱呼,她說她會稱他為相公,但,要等成親之後。

他讓她喚別的稱呼,她問他,他不知,她照舊。

煙柳心中那股悶氣又上來了,他是從來不會為稱謂糾結的人,對她,他變成糾結的人了。

此時,門口傳來一絲虛弱的聲音。

他看著倚靠在門邊的柳如禦,不知為何,一絲心痛。

蒼白的臉,淡淡的眉,無神的眼,幹涸的唇勾著淡淡的笑。

榮傾語說明來意,柳如禦沒有立刻回應。

他瘦長的身板,慢慢悠悠,搖搖晃晃,踱步至主座。

修長的手臂緩緩抬起,指著他,問著她。

她左顧言他,他不介意,轉而要看她的兩個孩子。

其實,他一直對柳如禦是存著一份特殊的情感的,從初見到他的那刻。

柳如禦,柳一樣的男子,與他完全不同。

他把文悔推至他的麵前,他看著柳如禦溫柔地撫過文悔的臉龐,不看榮傾語和他,卻問著關於他的事。

他看到了,柳如禦一閃而逝的淡淡淺笑,胸中頓時一股氣流湧上,他脫口而出,或許是一時的衝動,又或者是早已積蓄的潮湧。

柳如禦,蹙眉,閉眼,睜開,而最後的答案確是出乎他的意料的,而柳如禦的下句話,卻緊緊抓住了他所有的關注。

原來,他的煙十三,有個很好聽的名字,煙卿燦。

原來,他的煙十三,是個既單純又害羞的大家閨秀。

原來,他的煙十三,這麼地可憐,嫁給了她勿以為能托付終身的良人。

原來,他的煙十三,這麼地絕望,對著前來複仇的夫君,終是一跳解千愁。

原來,他的煙十三,是個溫柔的人啊,即使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她還是最初的那個煙卿燦。

但是,為什麼要讓她又記起來呢,為什麼他身上會有這個傷她致極的男人的香味?

煙十三,煙十三,是他親手送走了她!

他美麗的親娘,再也不會溫柔地對著他笑了,再也不會對他冷言冷語了!

第一次殺的人,是他的親生娘親,是他此生最愛的女人!

她內心那麼地苦,最後也卻也是被自己的親兒所殺,會不會更苦呢?

一切的一切,都已經葬送在他的手下了!

他跪倒在地,笑,張揚而瘋狂,淚,泉湧而不止。

他感覺自己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直到那個小小的臉龐的出現,那個帶著幾分驚恐,幾分雀躍,幾分崇敬的美麗小臉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那不是他小時候的臉嗎?

對啊,當煙十三不開心時,她就會埋進他的胸口中,盡情地釋放她的煩惱。

他止住他的狂笑,止住他的淚水,他按照煙十三的動作,把自己的頭埋進那個美麗人兒的胸口之中。

原來,這裏是這麼地溫暖。

以前的煙十三,是不是很喜歡他的溫度呢?

他想起當煙十三每每從他的胸口抬起頭時,總是露出滿足的笑容,並開心地對著他說。

果然還是我的兒子是最好的!

那時的她,美玉照麵,凝脂映雪。

他安靜地抱著宛如他幼時的小人,就像當初煙十三抱著自己。

而後,一個女人出現了,她,也很美,但不及煙十三。

她待他很好,為他擦麵,為他寬衣解帶,為他張羅飯菜。

他很自在,很溫暖,他沉溺於這種被人照顧的感覺,他沉默不語,不想一開口這一切隻是幻覺,隻是一種虛無。

然而,毫無預料,那個醜陋的疤痕再次出現在他的眼裏。

他永遠記得那個醜陋的疤痕,就是那個疤痕,他學得一身本領。

十歲那年,在他結束煙十三生命的那年,他被那個疤痕帶走。

白天,疤痕讓他采藥,讓他練功,讓他試毒,讓他做能做的一切。

深夜,他裸身,被疤痕五花大綁,疤痕用他粗糙的雙手摸著他,那個飽含淫欲的眼緊緊盯著他的臉,那個惡心的血盆大嘴一一落在他全身。

那時的他,已沒有任何知覺,無論是誰,對於他,隻是一種生物,他沒有任何表情,他接受一切,不吵不鬧,隨意如此。

但是,疤痕卻不滿意,他讓他叫,讓他開口,他打他,罵他,然,一切枉然。

直到,疤痕搬出煙十三的名字,他無神的眼才有了變化。

疤痕細說煙十三身體的每個部位,讚歎它們的滑嫩,感歎它們的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