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立在銅鎖關的城頭時,望著一望無際,蒼茫遼闊的荒漠,即使隻是邊境,卻已經看到那漫卷沙塵的世界,杳無人煙,枯死的植物軀幹被不知何日的沙暴攜帶而來,半埋在沙土之中。
這裏還隻是一半黃沙一半黃土的地方,到了更深處的沙漠,才是真正彌漫死亡的地方,而他日即將進入此地的人,或許心頭有著恐懼也有著興奮。
當穿越過銅鎖關這個宏偉的關塞之後,眾人的確無法想象,這樣一座堅固的城市,放眼隻是鉛灰鐵色,在城中的人們表情也是夾雜著鐵色與土色,就像是活生生的這座城市的雕塑,已經像鋼鐵一樣的冷漠,或許是荒涼衝洗得人們難有情感。
看著在下麵街道中各自行走的人以及滿街的乞丐,萬蕭銘不由麵色悲戚,情緒低落,這一路而來,他才知道,楚地的人們的確過得很幸福,而景國的百姓卻大部分活在煉獄中,他們安於現狀,冷漠自私,事不關己,貪婪殘忍,窮凶極惡……而這一切的一切,卻是在這短短的百年間便倏然變至如此,的確,自從哀帝那一年險些萬氏毀滅之後,景國便開始走下坡路,而冬日下雪,便是最好的征兆,景世已經離毀滅不遠。
而朝廷中或者景世那些利欲熏心的陰謀家們卻絲毫不在乎,對他們而言,景國隻是一塊棋盤,而景國的子民是用以消耗的資源,那些能者則是一個個棋子。
若是有朝一日,他真想把這些荼毒景世,這片他熱愛的土地的人,全部送入大牢,但是,這個世界隻認定實力、勢力與智力,而他什麼都沒有。
一旁的未央與陸川正在嬉笑,他們這樣無憂無慮倒也挺好,而易簡是真正的英雄,哪怕他自己不會承認,也討厭英雄這個稱號,但是萬蕭銘相信,作為一個擁有著無比堅持的信念和守護之道的人,定然會不朽。
“好啦,今日之後,我們便要分道揚鑣了,以後,你走你的路,我們也會各自走各自的道路,各自好運吧。”易簡笑著對萬蕭銘道。
萬蕭銘鄭重地向易簡作揖行禮:“不論如何,我此生都不會忘記易先生還有各位,哪怕在這條路上,我一去難回。”
“是嗎?你可得記得,你的命比任何人都寶貴,而人心,比你的命有用百倍。”易簡哈哈一笑。
“我哥在說些什麼東西呀?”未央不解道。
“我偷偷告訴你。”陸川神秘地湊到未央耳語幾句。
未央驚愕地看著陸川,不可思議:“你說他……”
“簡曰,不可說,不可說……”陸川裝模作樣道。
眾人將萬蕭銘一路送至關下,萬蕭銘在上馬之前,還是決定回過頭來,向著眾人行跪拜之禮。
“呦,我們可受不起,將來我們指不定還得拜你。”淨月咧嘴一笑,聰慧如他,豈能不知易簡會親身護送的意思?
萬蕭銘卻聽不懂淨月的意思,易簡忙是打起模糊來:“她就是嘴賤,你別聽她胡說八道。”
“你說誰嘴賤呢?”淨月瞪著易簡,哼道。
易簡卻也沒去理會淨月,而是轉頭望向始終不曾發言的九娘,笑道:“紅綾,也來說幾句嘛,這小崽子這一走不定什麼時候能見到呢。”
九娘微微頷首,眼眸彎做詭異的月牙,嘴角帶著魅惑的笑容:“那麼,我便說幾句,這次的旅程,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哪怕對我而言,這隻是二十多年來,一個比較小的插曲,但是,能夠和你們做這段時間的朋友,我還是挺開心的。”
“不過,從今天開始,我們便不再是朋友,我們為自己的利益而去忙碌,我們可以為了任何的一切,向世界上的所有人揮劍,而這所有人中,也包括我們之中的任何一人。”
易簡不解地看著九娘:“紅綾,你在說什麼?”
九娘笑容依舊魅惑,繼續道:“遲早有一日,我們將會不再如曾經那般信任對方,互相殘殺,而我,將做這第一個。”
“你這女人到底在說些什麼東西?”淨月聽著這話覺得非常別扭,不滿道。
九娘身上的黑袍隨著荒原的風塵,吹得緊緊貼在她曼妙的身上,修長完美的身軀,充滿誘惑,而她絕美的月眸也在此刻漸漸回到那個讓易簡熟悉的冷漠而妖異。
“萬蕭銘,與我回江蘺吧,否則,他們都得死在這裏。”
九娘的話語讓所有人頓時便愣住了,良久,未央才問道:“紅綾姐姐……”
“你閉嘴,我對你不感興趣。”九娘冷冷瞪了未央一眼,毫不客氣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