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但你要知道,我不是博愛的耶和華,我不可能安靜地看著自己的女朋友跟別人接吻,而你們也不是在拍一部將有可能榮獲得奧斯卡獎的好萊塢電影……”停了停,他又說,“我還沒有理智到你想的那種地步,你離他遠點。”
“遠點?”張池忽然想到什麼,眼睛驀然睜大,周圍都是渲染了黑霧的夜晚氛圍,張池對著尹梳城包裹著黑霧的背影激動地點起頭來,“對哦……對哦……那,你也給我離袁亞夢遠點!”
尹梳城忽然轉過頭,皺眉看著張池因為過於激動而微微發紅的臉,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池頓了頓,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你接近袁亞夢有目的?因為我?”
“哼!哼!嗬!”尹梳城冷笑了幾聲,朝張池逼近了兩步,見張池本能地朝後退去,又停下來,把臉撇到一邊,看著遠處那些沿著某點伸展開來的城市夜燈說:“原來在你眼裏,我是那種人。”
張池忽然不敢看尹梳城或憤怒或受傷的眼睛,她把頭低下來看著自己的腳尖。
花斑的水泥石板在自己的腳下伸展,和尹梳城腳下的連在一起,但他們之間仿佛是要穿梭一整個宇宙般遙遠。
當張池再一次抬起頭,尹梳城已經走了,空氣裏還彌漫著摩托車發動機留下的磁波,夾雜著滿滿的悲傷的顫抖。張池隻看到尹梳城消失在夜色裏的背影。
她呆呆地看著,意識無法回複。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喲!”
孔佳楠曾經說過:“我還沒有嫁人呢!就已經是潑出去的水了。”
袁亞夢不能理解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問她。
孔佳楠解釋說:“和一堆爛泥攪在一起的不是潑出去的水是什麼?”
張池的愛情觀跟孔佳楠是完全不一樣的,並不是對與錯的問題,僅僅是觀念的偏差。孔佳楠可以像這樣毫無情緒地罵著孫威,說他是一堆爛泥,垃圾,破爛……但也同時愛他愛得不能自拔,失去一切也心甘情願。
張池卻不同,在張池的眼裏,尹梳城是一切,是最完美的。
即使她明明了解尹梳城的所有缺陷。而且,比任何人都了解。
張池知道就算昨天晚上,尹梳城不留情地承認,“我接近袁亞夢就是為了看你痛苦,讓你眾叛親離。”
就算尹梳城真的這樣說,張池也不會對尹梳城丟失一點點的愛。
她的愛仿佛與生俱來的早已注定,不會去改變,也沒辦法改變,不管她跟尹梳城所麵臨的將會是什麼。
沒有任何人可以殘缺他們的交集。
正如韓磊陌此時所說的話一樣,“我努力想要接近你……那麼久……那麼努力。你卻從來沒能讓我走進你的心裏,甚至沒能讓我靠近。”
是的,昨天晚上的那件事情發生後,張池就找到了韓磊陌,她決定還是在一切都還沒定型之前把話說清楚,為尹梳城昨天提出的那個蠻狠要求,也為自己和韓磊陌。
現在,張池就站在韓磊陌的對麵。
四麵圍牆的空蕩天台,灰白和淡藍交織的陰鬱天空,張池和韓磊陌的周圍隻剩下這些。
“是啊。”張池低頭,又抬頭,盯著韓磊陌的眼睛,認真地說:“因為我的心裏有一個人,那是無法改變的。”
“我知道。”韓磊陌擺擺手,打斷張池,“我知道你跟尹梳城的事。”
韓磊陌頓了很長時間,忽然又開口。“你真的那麼……那麼喜歡他?為什麼?那,他呢?”
張池也頓了頓,她轉身走到屋頂的圍欄邊。
“不知道,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仿佛,那愛是理所當然。
韓磊陌和張池呆在屋頂很久,很久。他們靜靜地沉默著,似乎韓磊陌一直在等待著張池的答案,而,張池一直倚著欄杆認真地思考那個問題。
韓磊陌忽然說:“我要出國了。”
張池愣了一下問:“為什麼。”
韓磊陌仿佛經曆了一場長久的思想戰役,扯了扯臉上呆滯的肌肉,開著玩笑說:“因為你呀。”
笑了兩聲,他又說:“我跟我媽打賭的,如果追不到你,我就陪她出國住兩天,哎!真失敗,竟然輸了。”
張池動了動幹澀的嘴角,卻沉默著。
韓磊陌不是騙人的,他真的決定出國了。
韓磊陌所說的那個打賭,張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她也不想去探究。
張池去飛機場送韓磊陌登機。
她站在韓磊陌的對麵。還是那樣的對視氛圍,仿佛時間真的能被無限地拉長。飛機場裏的所有離別場景都幻化成電影裏的慢鏡頭。
韓磊陌對張池笑笑說:“如果……”話沒有說完他就停住了,轉過身,他朝遠處的韓母走了兩步,又回頭向張池擺手說:“再見。”
命運終於遊回了自己的軌道,不管是否美好。那些煙雲一樣的過往總會是煙雲。
張池看著韓磊陌消逝在自己的視線裏,聳了聳肩,吐出一口氣,走出機場。
從機場出來,張池直接乘車去了爍寧。這些天來,雖然沒有像假期裏一樣,一直呆在爍寧工作,但張池每個周末都會前來報到,來處理掉一些沉積的事情。
沒有工資的,僅僅因為實習,還因為……尹梳城也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