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梳城癟癟嘴,俯身在張池沒留意的時候舔了舔她的嘴唇。
張池沒反應過來,尹梳城已經站到門口,對身後的張池揮揮手說:“我去洗澡,待會兒繼續。”
張池是什麼人?泰山蹦於前而麵不改色,她可以一邊臉色如常地攪著手中的咖啡,一邊慢悠悠地說:“我現在感到很不好意思。”
但是,如今張池真的不好意思地臉紅了,豔麗的紅色一直漫延到耳後。
尹梳城從衛生間裏出來的時候,張池正在包裏翻東西,她把所有的東西都倒出來,檢查了一遍包包後,又一件一件地裝回去。尹梳城從外衣袋裏拿出一隻紅色的錢包問:“你在找這個嗎?我撿到了。”
張池知道他在騙人,也沒細問,伸手去接。尹梳城在她碰到錢包的時候縮回了手,一邊打開錢包一邊問:“裏麵有什麼好東西,你那麼寶貝?”
錢包裏除了幾百塊錢和幾張卡,就隻有一個繡著‘池’字的十字繡。尹梳城把十字繡掏出來,說:“你還留著呢?”
不僅張池留著,其實,尹梳城也留著。
曾經,有一段時間十字繡盛行,很多情侶都想追求浪漫來給愛人繡名字,不知道張池那時被什麼東西附體,也興致大發地繡起來,尹梳城隻好無奈地陪她玩。
還記得,他們交換十字繡那天,尹梳城開著玩笑問陸寧:“寧,要不要我們幫你也繡一個。”陸寧抽了口煙,嗤笑一聲說:“你們留著自己惡心吧。”
噴完煙圈,他忽然又說:“池,梳城是男生,繡不好是應該的,你是女生怎麼繡得比他還差?”張池原本還微微溫柔帶笑的臉瞬間變成了扭曲的土豆。
八卦是人類在新鮮事物的探索欲和求知欲高度驅使下產生的交流、議論。就好像孔佳楠會一邊扔掉手中的提包、踢掉腳上的高跟鞋,一邊衝著袁亞夢和張池說:“我今天在路上遇到了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身材挺不賴的……”又或者是袁亞夢拿著一張報紙,依照上麵的標題一字一頓地讀到:“法國某一家動物園生出了一隻三條腿的猴子,天哪……”
在廣告B組這個小集體內,八卦頻率最高的人當屬尹梳城。司美每天一份的便當和曹舒淇高頻率出現在爍寧門口的跑車顯示著這個三角戀已經定型。
司美曾經在做了無數個深呼吸後,勇敢地進行過一場表白,尹梳城不好意思地微笑著拒絕說:“我已經有女朋友了。”這樣的結果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畢竟尹梳城在他們眼裏絕不是一個見異思遷的男人,那些將頭埋在文案裏,卻紛紛把耳朵伸出來的人們捏著一大把汗的同時也悄悄地鬆了口氣。
司美確實是一個好脾氣的女孩,被拒絕後不但沒有記恨,便當仍在繼續送著,雖然尹梳城也從來沒有收下過。這讓組裏的人對司美產生了深厚的敬意,甚至有人開始認為尹梳城終究會被司美堅持不懈的愛情感動。
所有人都好奇著這個三角戀的進一步發展。
此刻,張池從衛生間裏走出來轉一個彎,便在走廊裏遇到了尹梳城和他的緋聞對象之一曹舒淇,張池走到兩人旁邊,三個人的位置陳現一個穩定的三角構造。
尹梳城很自然地指著張池向曹舒淇介紹:“這是我女朋友,張池。”又轉身朝向張池,“這是我姐姐的同事,曹舒淇,她也跟我們同校。”
張池覺得曹舒淇對自己有一種天生的敵意,所以也沒有很熱情地打招呼,隻是禮貌地點了點頭,便走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裏,與走廊隔著一層玻璃門,B組職員正在好奇地注視著門外地動靜,有人低低地議論著:尹梳城會選擇曹大美女,還是司大美女呢?甚至有人用非八卦的聲音抱怨:“年輕就是好啊!我這大把年紀的人還沒媳婦,愣是沒人追,人家被兩個美女一起追。”
張池坐到座位上,前麵的丘錦琳忽然說:“看來尹梳城還是很念舊情的,你看,跟人家走了,司美,你就別追了。”張池朝門外看了一眼,果然,走廊裏已經沒人了。
對於丘錦琳的話,司美倒是很不以為然,她搖搖手說:“沒關係,我不會放棄的。”接著,辦公室裏又是一陣議論,有人說:“司美真的很好,又漂亮又體貼。”有人說:“曹舒淇長得也很漂亮,而且聽說家裏很有背景。”
張池靜靜地聽著周圍人們的議論,就像在看一本叫《冥界上下五千年》的史書,怎麼逼真都是假象。張池想:如果這些人知道戲裏的男主角已經跟第四個人同居了不知會是什麼景象。
就在上次調查回來的第二天,尹梳城以‘我那裏停水了’這個借口拎著一小包行李搬進了張池租的房子,當時,尹梳城越過門口的張池,將行李放在桌邊,回頭對仍舊握著門把手的張池笑笑,說:“正好可以促進我們兩之間的愛情。”當天晚上,張池還曾對著尹梳城沉睡的側臉哀歎:原來愛情就是花更多的錢買了一張寬大的雙人床,結果是用來跟人分享的。
張池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司美忽然攤了一份文件在她的桌上,將頭湊到張池的臉旁,低低地,仿佛地下黨傳達信息般小心地問:“那就是尹梳城的女朋友吧?他們剛剛跟你說什麼?”張池把頭抬起來,看著司美皺眉想了良久才回答:“不是,他們隻是普通朋友。”
“是嗎?”司美喜悅了一下,但又馬上低下頭,收起文件,轉身走回自己的位置,沉思著:“不是他女朋友,那誰是呀?”
張池看著司美搖頭苦思地背影,想:“好像……確實不是”
尹梳城是在下午回來的,回來的時候手裏捧著一大束玫瑰花,正當所有人好奇著這束花的用意時,尹梳城將花擺在張池的桌上。張池把花放到右手邊,冷冷地問:“約會回來了?”
話一出口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張池愣住是因為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麼矯情的話,聲音裏帶著的酸味非常明顯,組員們愣住是因為他們對張池和尹梳城的關係感到吃驚,雖然他們兩人經常同進同出,但是平時說話並不多,怎麼看都不像情侶,組裏的職員甚至都沒懷疑過。尹梳城也愣了一下,馬上回過神來,撫著下巴說:“我們好像很久沒約會了吧?要不這個周末去約會?”
也許是震撼太大,坐在前麵的丘錦琳原本隻是微微後傾的腦袋在自己沒留心控製的瞬間猛地轉了過來,驚訝地看著張池和尹梳城,正在商討周末約會的兩個人被她的動作所吸引,三個人無聲地對視著。
周末如約到來,跟每個星期一樣,不摻雜任何私情,尹梳城和張池也按照約定一起早早地起床,出了門。
張池沒有任何約會的經驗。
如果尹梳城有約會的經驗那一定是來自張池,所以,兩個人一手插在情侶裝的衣袋裏,一手牽著彼此從第三家超市走出來的時候,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咳嗽了一聲,腦海中持續性地徘徊著一句話:“約會、約會……約會該做什麼?”
孔佳楠曾經說過:“自然界總有許多奇妙的瞬間,你把握好時間,就能得到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
張池聽到這句話後,重重地哼了一聲說:“放屁。”
她的這種態度曾經引起孔佳楠的強烈記恨,孔佳楠推推張池的肩膀,又迅速跳開,恨恨地說:“你可以欺負我,但是不能欺負這句話。”
其實張池並沒有對這句話有任何異議,她隻是不讚成孔佳楠把這句話用在自己鞋跟卡在窨井蓋細縫裏的時候。
張池覺得有時候的一些場景配合上這句話還是挺讓人心曠神怡的,比方說:此時,張池懷中窩著一個迷了路的小男孩,尹梳城蹲在旁邊,用一個米老鼠樣式的氫氣球和一口磁性迷離的溫柔嗓音哄停了小男孩的哭聲,小男孩微微抽著鼻子,小手胡亂的擦了擦臉,睜著水珠似的眼睛看著尹梳城。三個人形成了一幅溫馨的閑適畫麵。
小男孩叫君,是在和媽媽上街買東西的時候跟媽媽走散的,張池和尹梳城認為他媽媽一定會回來找他,於是,決定站在路邊等一會兒。
三個人一字排開地立在路邊,小君站在中間,嫩嫩的小手輕輕地抓著張池的,路邊的行人從他們身邊走過,回頭看看他們,低低地議論著,張池甚至聽到有人在說:“還是兩個孩子,竟然都有孩子了。”
尹梳城聽到這話很不以為然,他朝張池和善地笑笑,仍舊優雅地陪著小君品味著手中的棒棒糖。張池看看手中的草莓味糖果,再看看剛剛買糖回來,此時連眼睫毛都笑彎了的尹梳城,她皺了眉毛,咬牙切齒地把早就剝去包裝紙卻沒好意思吃的棒棒糖塞進嘴裏。
小君的媽媽果然一會兒便一路緊張地尋了回來,小君掙開張池的手,衝著撲進媽媽的懷裏,小君的媽媽也激動得快要說不出話來,隻是緊緊地抱著小君。尹梳城和張池對視著笑笑,聳聳肩。
小君媽媽再一次向張池和尹梳城一次性、毫無間隔地說完五個謝謝,與他們分手了。分手的時候,小君咧著嘴、撲扇著一雙大眼睛與他們說Byebye,張池也學小君的樣子,把手放在耳朵邊,輕輕地擺動。尹梳城好笑地撇開視線,正好看到路對麵的一家‘玩轉’娛樂場,他低頭撫著眉毛沉思了一下,抓住還在注視小君方位的張池走了過去。
娛樂場裏的娛樂項目很多,可惜的是:張池和尹梳城不會興奮得去坐摩天輪,也不會幼稚得去坐木馬,兩個人隻是牽著手沿著一個個娛樂項目之間的空隙走著,有時停在斑馬似的蛋糕帳篷前,有時對著嬉笑的人群傻笑。
尹梳城百無聊賴地陪著張池喝完第四杯果汁後下了一個結論:“我們約會經驗太少,以後每個星期多要出來。”
就在這時有人發傳單發到了旁邊,張池把“你去跟曹舒淇約呀!”理智地收在了嘴裏,兩人拿起傳單,原來是娛樂場最西邊的一間鬼屋正在搞活動,門票半價,張池癟癟嘴,對裏麵那句‘如若帶女朋友去,免掉女朋友的門票’表示不讚成。
尹梳城看出張池的想法,漫不經心地放下傳單說:“這是很正常的,一個人帶著狗站在路邊,常人看了都會說:看!那個人和他的狗,而不是:那隻狗和它的主人。”
張池眉毛猛地擰在了一起,她抽回尹梳城牽著的右手,轉開臉說:“你這是對全世界女性的欺負。”
尹梳城早就發現這句話有問題,但他很樂意看到張池皺成團、跟平時不一樣的臉,他像是忽然發現鬼屋裏有什麼重大機密似的,重新抓起傳單和張池的手說:“走,我們去玩。”
從鬼屋裏出來,張池一直沉默著與尹梳城保持一段的距離,尹梳城嬉笑著問:“你還真的生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