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珀滿月的時候,宮裏賞賜下來的禮不厚也不薄,就如同九爺曾經說過的一樣,宮裏並不知道黛檬被假懿旨宣召過。
黛檬暫且不理會這些,隻抱著吃飽後睡熟的女兒跟許久不曾見麵來參加安珀滿月禮的妯娌們寒暄。
“人真是不能比,看看九弟妹,孫子都進學了,還能生下個小格格。果然是受寵。”八福晉的話語十分客氣,如同她此刻低調的裝扮。
十福晉無寵無子,即便如今廉親王府裏年氏更受寵,她也不曾倒戈,倒是一如既往地站在八福晉一邊兒,此刻也恭維著黛檬,“可不是?九嫂的福氣誰都比不了。要說我們三人當初是一塊兒選秀的,如今過去三十年了,還是隻有你過得最好,讓我好生羨慕。”
黛檬看著比她蒼老了二十歲的郭絡羅氏和博爾濟吉特氏,也有些微的感慨,“要說我們都是皇子嫡福晉,誰比誰能強多少。側室再得寵也當不得什麼,想得太多反倒容易走了困,我們這個年紀了,什麼都比不上身子骨重要。最享受的也隻是晚上能多睡一會兒。”
八福晉低頭拿帕子沾了沾鼻翼、人中,再抬起頭來依舊是得體的皇家媳婦,“你也不用安慰我,身子骨再好能如何?過個十幾年還不是要看著別人的臉色過活?我們可比不得你,以後的世子都不是從我們肚子裏爬出來的,哪會正經尊重嫡母?況且我們家那位,生母的位份愛寵可不比我差什麼了。”
黛檬是那種你若是炫耀我就比你還張狂的人,可如今麵前的八福晉擺著一副低落慘淡的姿態,她反倒把脾氣更收斂了十分,“八嫂,他隻要還顧慮著名聲,就不敢明目張膽地為難你……”
“行了。你也不用勸我什麼。”八福晉若不是為了激起黛檬跟年氏鬥起來,也不會把難處親口說出來,別人知道是一回事,讓她把苦楚擺在外人麵前是另一回事。如今聽著黛檬貌似同情的話語,她心裏火燒火燎地難受。
黛檬也果斷地閉嘴,她本來也不擅長說這些,況且幾人的情分冷了這麼多年想要突然熱起來根本不可能。至於對付年氏,用不著八福晉說,她也是有這個打算的。其實也用不著她親自做些什麼,隻要九爺把年羹堯解決了,還何愁一個年氏。
眾人不過又不鹹不淡地交談了一會兒。九貝勒在京中是個尷尬的存在,萬歲爺的兄弟裏隻有他的爵位還一如當初,更是連個封號也無,女眷們的交集自然是緊跟了前朝的風向,如今也著實不會上杆子跟九福晉親近攀交情。
等到了晚間眾賓客散去,九爺抱著大格格親了好幾下,這才將早已熟睡的她放在床上,轉過頭來跟黛檬說話。
“你坐月子這些時日就是心思太重了。再大的事情也難不過我們倆人,天大地大一個大清朝就能把我們困住了?過去是你心心念念要往外走,如今倒好,剛一知道朝堂不穩就擔心的什麼似的。你隻安心吧,事情好解決。”
“你別半遮半掩的,”黛檬斜靠在羅漢床上,她也承認自打生了女兒她的心思越來越重,人果然要服老嗎?黛檬不確定地給自己的不安心找著理由,“把話說明白我才好放心。事情好解決?我在紫禁城裏走了大半個時辰難道能瞞過去所有人?你都不愛我了,這次雖然沒什麼危險不也早產了?你都不想著替我報仇。”
“說哪兒的話?”九爺無奈地搖頭,坐到黛檬身邊兒將她摟進懷裏,“放心吧,爺也沒耐心陪他們玩兒了,年羹堯活不過幾日,藥早就給他下了。但凡傷了你的人,我放過了哪一個?”
黛檬在九爺懷裏扭動了幾下,也不是真心想要掙脫,裝模作樣地扭了扭也就安心地窩在自家男人懷裏,“可我就是不明白。紫禁城在四哥眼皮子底下就能出這麼大紕漏?年羹堯得有多本事才行?”
九爺冷冷地哼了一聲,心下不虞,都是些鬼魅伎倆,可瞞著黛檬也不是那麼回事兒,他終究還是貼著黛檬耳邊告訴了她,“咱們四哥可有兩年沒去過後宮了。四嫂身子一直不大好,妃嬪們也就初一、十五到皇後宮裏請安。你仔細合計,還能有多少話能傳到四哥耳朵裏。”
黛檬皺著眉頭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大對勁兒,“看見我的人怎麼也超過十個吧?四哥對紫禁城的掌控度就弱到整個地步了?即便後妃不能對四哥說什麼,難道宮女太監之間就不說話了?”
“嗬嗬,”九爺的笑意很淡薄,“咱們萬歲爺信任的也就那麼幾個人,當然也有個太監總管專門負責後宮之事,隻不過,年羹堯經營的可比我還要早些,就連我的人如今都有在四哥跟前受重用的,你覺得年羹堯就沒有了?他大概在聖祖二十幾年的時候就開始布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