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2 / 3)

他應該正坐在辦公桌前批閱文件,突然間看到一位踹門而入,渾身閃耀著凜然的正義光芒的女子;卑鄙的小人當然敵不過她這個天降的伏魔大師,於是,筆也掉了,腿也軟了,他哆哆嗦嗦地跪地懇求她的原諒,更是乖乖地雙手奉上劇務費、出場費外加她的辛苦酬勞費的全額支票!而她,誌得意滿,看在錢的麵子上,就勉為其難地饒他一命,拿著支票回社報喜去也——

嗯嗯!劇情應該這樣演變才對嘛。所以!

“你——”突襲的視覺衝撞使思維混亂,杜霆鈞正窒息著難以辨別,情不自禁地伸手欲托她的下巴細量,豈料對方出其不意地握住他的手。柔軟的觸感令他的心髒不受控製地猛跳一下,有一抹紅潮瞬間劃過臉頰。

“來!先進辦公室!”不由分說,淩羽打開門扔他進去。演員就得依著導演的劇本行事,現下先把背景安排妥當。

“可是——”杜霆鈞感覺後背被纖手用力一推,幾乎踉蹌地撞上桌子,好不容易站穩,想要發出疑問時,門被“砰”的一聲關上。杜霆鈞一轉身,看到緊閉的門板以及門板前潔淨的空間,下巴險些墜下一寸。她——她竟推他進門,自己反退在門外。她不是說找他嗎?這是什麼道理?

門外,好不容易爬起的秦簡也被嚇壞了,指尖指向麵前努力裝冷的臉龐,像是又要暈倒的模樣。

“你你你——”當她聽到重重的關門聲後,以為總算脫險,可以避開恐怖的盯視。整理著被嚇亂的情緒,豈知一抬頭,她、她、她——仍在眼前。她把經理單獨關進辦公室做什麼?想要放毒氣逼他就範嗎?手指從淩羽指向辦公室的大門,再從大門指向淩羽,接下的話語,卡在喉間就吐不出來。

“別再你了!”冷然的表情,冷然的聲音。經過調息,淩羽開始進入角色,她雙手包裹住秦簡的手,“現在,你乖乖地準備支票——聖博拖欠楓堤的全部劇務費的支票,免得等下你們經理發布命令時手忙腳亂的。”

“你確定——經理會給你支票?”好狂的口氣。

淩羽展露一個更恐怖的笑容,秦簡輕顫。

“確定!否則——你可愛的經理會永遠喪失交待的能力。”輕眨一下眼眸,“現在,祝我好運!”

“你——你到底想拿他怎麼樣?”秦簡驚跳。

“唔——這個嘛,要取決於杜霆鈞的認罪態度。也許,被五馬分屍也說不定噢。”扭扭腳關節,再掰掰手關節。好!女主角隆重登場。看秦簡又要暈倒的樣子,淩羽好心地提醒她:“對了,呆會兒若聽到裏麵傳出可怕的慘叫聲,記住!千萬別介意!也別——”欺身到她臉前,表情、眼神都具有相當的威脅力,秦簡呼吸困難,淩羽輕笑,吐出兩個字:“報警!”

“可是,既然要進去,你剛才又何必關門退出來?”

淩羽懶得和她嗦,隻見她抬起腳,做好踹門的架式,朝著秦簡微笑了下,再收腿,然後直逼大門而去。

砰!好大的一聲巨響,隻差沒有塵土彌漫來襯景。望著“吱吱呀呀”凋零的門板,淩羽滿意地拍拍手掌,正預備朝一旁的秦簡做一個OK的手勢,未料,又一聲巨響傳來——秦簡終於支撐不住,倒地暈“亡”。而裏麵,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杜霆鈞,這會兒總算明白她退出去的目的了。

淩羽欣賞自己的傑作,更滿意自己的出場架勢。凶神惡煞成功了一半。接著,執行第二步計劃——

繞過杜霆鈞——很好,他的視線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卻不敢移動分毫。表情、血液乃至骨骼,每一寸都透著畏懼與害怕。

“現在,你給我聽好了——”淩羽來到他的專屬辦公桌,雙手以橫掃千軍的氣勢掃光他桌上的所有物品,以穩固自己的債主地位,把他將得死死的,“我叫淩羽——”

“喂——”杜霆鈞開口。

嘿嘿!嚇傻了吧?淩羽得意地奸笑,但轉身麵對時卻又硬生生地僵住表皮。

“嗯?你懂不懂規矩?我的台詞還沒講完,你搶什麼戲?”冷冷的表情,冷冷的口氣迎上他的眸子。

好亮的眸子,好溫文的眸子。他的臉上沒有預期的呆怔及恐懼,反倒有絲好奇,有絲了悟,更有絲探索地盯著她——她的臉,她的身體,她的全部!他要幹什麼?搜索在她身上的眼光似會灼傷人的燦亮。淩羽開始惱怒,他怎麼可以用這麼齷齪的眼神盯她?像是——要穿透她的衣服一般。

“不!我隻是想提醒你。”忍住笑意,杜霆鈞的眼光移去散亂滿地的文件,後又回到辦公桌,指一指桌上的惟一幸存物——電腦,“這樣東西,光憑你的力氣是絕對掃不下去的。它的底座是用螺絲固定在桌上的,如果你需要,我是說——如果,我可以替你找把螺絲刀,撬開後會比較方便推下桌,也不會傷到你的手。”

“嗯?”淩羽一怔,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我以為你會需要的。”杜霆鈞淺笑。

“你!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淩羽總算明白了他的笑意。變了臉色的同時,下意識地用手掌推他的胸膛,推開兩人的距離,用強悍來掩飾接不了軌的錯愕!

他若畏懼,她可以更神氣!可若他鎮定,她要怎麼辦?楓岸強調了再強調,杜霆鈞溫文好脾氣,是最好對付的一個。也因此,在她的概念裏,他該是被嚇一嚇,便退一退的孬種。可現在,劇情突變,她要怎麼繼續?

“你——不需要?”隔著厚厚的西裝,仍能感受到貼上他胸的她的掌心傳來的溫度,暖暖的,讓他的心髒又猛地跳錯一拍。

“混蛋!別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咬牙切齒地,管他的反應如何,她隻按著預定的應對。但顯然,她已處於弱勢,“難道你看不出來?我來意不善!”

“混蛋?我有些搞不懂了!”他輕輕地笑,“你嚇暈了我的秘書;踢壞了我的辦公室門;弄亂了我準備了一星期的文件——可為什麼到頭來我卻變成了混蛋!至於來意不善——我不是傻瓜!就算是傻瓜也該看得出來。”他仍不生氣,仍在微笑,仿佛她的急躁成了一種遊戲。他走進她,細細地分辯,“楓堤的舞台主角?!”試探性地確定,看到對方的神情,杜霆鈞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認識我?”淩羽吃了一驚,始料未及。

“不!”頓一頓,他笑得更溫柔。

他所認識的是一個站在舞台上耀眼燦爛的男子,而現在,性別混淆了。眼光從她的臉遊移而下,到胸部,到腰,直到修長的腿。這一切全部被包裹在寬大的T恤及仔褲內,讓他更分辨不清。以近距離的判斷,她是個女孩,沒錯!但那一刻突兀的景象怎麼也無法從腦中抹除,以至影響到現在的情緒。那個舞台上的“男孩”可是她?或是,他僅隻是個長得女氣的男子,還是長得男氣的女子?不動聲色地靠近她,天!他的心跳在加速。

“不管你認不認識我,”淩羽又忍不住撓臉頰,這家夥怎麼回事?一會認識,一會又不認識,搞得她頭發暈,“反正,我今天代表楓堤,代表楓岸淳,來聖博拿回我們應得的劇務費。”先攤牌。

“拿?”杜霆鈞輕笑,原來,她賣力演出的目的就是這個?“對不起,我們與貴劇社之間似乎存在著一些小小的問題,在未解決之前,我無法自作主張給你經費。”

“問題?哼,別以為我不知道。純屬以個人恩怨假公濟私地苛扣別人的辛苦工錢,算什麼名門正派的作風?”

“因此,你便以同樣的三流情節回饋?”杜霆鈞知道,他的鎮定態度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因此讓對方有一時的困惑。拉她一起蹲下身,整理地上散亂的紙張交於她手中,她竟也不知不覺地承受著,“有備而來是好事,但你的動作似乎太過戲劇化。想過沒有,我秘書被嚇到的精神損失費,還有大門的修理費,還有——”

“喂!你在教訓我?”火氣立刻上躥,人已騰地移到他麵前,而一腳踩上的正是他準備撿起的報告書的第九頁。

“我沒有教訓的意思。隻是,我下午開會用的報告書被你踩在了腳下。”他輕歎口氣,抓住她的腳踝旁移,豈圖挽救他可憐的文件紙。很完整的腳印,看來,再快的挽救速度也是徒勞的,“你看,除了上述的幾項費用外,又多了一項紙張費。也許,我們該先談妥今天因你的破壞力而造成的損失的賠償問題,然後,再來談聖博拖欠的劇務費——”

“啊——”淩羽驚叫著後退,但腳仍在他的掌握中,以至於她站不起來身子向後倒去,“你——你幹什麼?”

“嗯?”詫異的目光從報告書上完整的腳印處移上她的臉。然後,杜霆鈞徹底呆住。她冷然的表情上似乎隱約劃過一絲紅暈。這紅暈的浮現,讓她有一瞬間的柔軟及——嫵媚。嫵媚?可能嗎?眼光再下移,看到他的手掌仍下意識地握住她的腳踝,而她,正狠狠地瞪著那隻輕薄的狼爪,恨不能像踩他的報告書一樣,踩出一隻完整的黑腳印。她——在害羞?杜霆鈞不由地眯起眼,眼中有星星點點的光芒閃出。順著她的腿,向上“攀延”,直到與她的臉相近咫尺。他凝視她,眼中的溫柔給人蠱惑的錯覺,“知道嗎?我該見過你的。但——今天的你讓我糊塗了。我不敢確定!真的不敢!”

“你——有病!”淩羽呼吸著他的呼吸,那貼著的溫柔笑容幾乎讓她窒息。她突然開始結巴,凶神惡煞的開端早已湮滅於此刻的“束縛”。她怎麼了?為什麼在他的凝視中竟抬不起手來推卻距離?“對!我真的曾困惑過,曾以為自己有病,直到現在仍不敢確定。但,那都是你錯。”杜霆鈞終於抬起手,用修長的手指劃過她柔美的下頜,再下滑,然後停在肩頸處,“告訴我,你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

“放開!你給我放開!”淩羽急叱,未被掌控的手厲掃而過,但被伏於她上方的他輕而易舉地擒住,壓於兩具快要貼合的身體旁側。杜霆鈞的臉更湊近,她的眼眸快要容不下他的表情。氳氤的霧氣迷蒙心靈,似乎整個人都在向上飄浮。

“不!”他同樣急急地否決,連拒絕的聲音也像是和風拂過,柔柔的,激不起怒氣,“我——想證明!”

淩羽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證明?他要怎麼證明?不用猜測,她已能感覺杜霆鈞的手指又開始移動,向下,直去她的胸部。

“啊——”條件反射地尖叫出聲,神經牽連著腿關節,彎曲,勾上他的小腹。聽到一聲痛呼,淩羽立刻脫離他的範圍,手腳並用地向後退去,“變——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