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夕陽殘照(2 / 2)

盡管接下來李隆基有意恢複到從前那種言笑無忌的氛圍,然而君臣畢竟是君臣,即便不是君臣奏對的格局,他也很難再用什麼輕鬆的語調說閑話,在一次又一次的冷場之後,他隻得匆匆結束了這場談話,命高力士將裴願送了出去。望著那一個一如既往的敦厚背影,他不覺想到了從前縱馬長街,從前的比武談笑,從前的縱酒高歌。

從這一刻開始,他眼中的過去將永遠成為過去。

朝中日月換星天,百福殿中卻對這些事情充耳不聞。太上皇李旦漸漸從最初的痛悔和哀痛之中恢複了過來,見裴願每日進宮不便,遂幹脆把他留在宮中不遣,聊以解寂寞,而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又常常前來陪伴,這百福門內便漸漸多了歡聲笑語。及至日子一天天過去,淩波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行動漸漸不便,王賢妃和豆盧貴妃也為之操心了起來,最後幹脆把太醫留在了千秋殿的偏殿之內,尋常人前來幹脆全都擋了駕。

此時裴伷先夫婦已經奉旨歸來,聞聽兒子媳婦宿在宮內,老成持重的裴伷先自是覺得不妥,可連番勸諫卻隻得了李隆基微笑不語,妻子更是沒事就往宮中跑,他也隻好作罷,索性將所有的心思都撲在了公事上。

整個十一月,朝堂都為了除舊布新的事情而忙碌著。一則是改元開元;二則是改尚書左、右仆射為左、右丞相;三則是改中書省為紫微省;門下省為黃門省,侍中為監;四則是改雍州為京兆府,洛州為河南府,長史為尹,司馬為少尹。除此之外,宮中三宮六院也經曆了武後之後的第二次改革,種種名號讓朝廷大臣也覺得頭昏腦漲,嬪妃們卻是個個眼紅地盯住了那些名號。於是,那位不久前生下寧親公主時死於非命的楊淑妃,那位自小產後纏綿病榻不得痊愈的武賢妃,都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然而皇後王寧最擔心的倒不是什麼新冒出來的芬儀婉儀,也不在乎什麼麗妃華妃,她的眼睛一直都盯著百福門之內的動靜。盡管李隆基不過是****的例行問安,但每次盤桓的時間都不短。她倒不擔心李隆基會和已經有主而且還身懷六甲的淩波有什麼瓜葛,但是,李隆基幾乎每次都會帶著武明秀同行,而從來不是自己這個皇後,她自然是極其惱怒。

從前這個姓武的女人就曾經占據了她丈夫的大半注意力,如今她又送來了一個姓武的女人,竟是再次幾乎占據了李隆基的全部視線。她從來沒有一次那麼痛恨過一個姓氏,從來沒有一次那麼埋怨過自己的丈夫。

而此時此刻,正在千秋殿中的淩波正懶洋洋地和武明秀說著話,樂陶陶地看著旁邊的裴願專心致誌地剝核桃。那個被裴願得心應手玩轉在手中的,恰恰是他當初送給她的那個玩意,也就是那個玩意才真正讓他們結下了不解之緣。直到裴願捧了一大把核桃仁放在她和武明秀麵前的白玉盤中,她方才收回了目光,似笑非笑地在武明秀腰身上打量了一眼。

“十九娘,你這身子有幾個月了?”

武明秀沒料到淩波竟是如此眼尖,臉上微微一紅方才比劃了三個手指頭。等到裴願轉身坐下繼續剝核桃,她方才悄悄吐了吐舌頭,羨慕地眨了眨眼睛:“十七姐,姐夫對你還真好。不過我已經看開了,我既然命定如此,便得走出自己的路來。隻可惜我勸不回陳莞,她還在想著過去,一個隻會沉浸在過去中的人,怎麼能在宮中好好地活下去?楊淑妃已經死了,董貴妃也是病懨懨的,她又是這麼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難道她們在東宮的時候還不曾看透這些不成?”

麵對武明秀那張明豔而又自信的臉蛋,淩波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掐了一記,旋即方才搖頭歎道:“十九娘,不是人人都像你這般看開看透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念,我選擇的是裴願,你選擇的是實際,我們都選擇了最適合自己的東西。你回去之後告訴陳莞,就說是我說的,倘若她看不開,那麼還不如出家為道,否則,她便等死吧!”

武明秀先是一愣,隨即才答應了下來。這百福門之內已經是夕陽殘照的光景,那邊的天子後宮又何嚐不是?淩波見證的時代已經結束了,而她的時代才正要開始。

開元十二年七月,天子李隆基廢皇後王寧。十月,廢後王寧鬱鬱而終。至此,惠妃武明秀獨霸後宮,無人能及。

女人天下的時代終結了,而女人的野望卻遠遠沒有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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