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七章 萬般塵埃定(2 / 3)

“到處找過了嗎?”

“能找的地方都已經找過了。”慧納師太點點頭,一發現天筱不見,她就動員所有人前去尋找,結果卻是一無所獲,“貧尼今日前來,就是想請公子多派些人幫忙找找她,她一個女子,時候長了恐怕會出事!”

淩遲暮沉吟了一下,點頭,“師太放心,找人的事交給我了,您回去等消息吧。”

“那貧尼告辭了!”

送走了慧納師太,淩遲暮馬上揮手招來一名侍衛,吩咐道:“你馬上去點花坊請花坊主來一趟,就說我有重要的事要和她商量。”

“是!”

兩天後,花飄兒派人送來了天筱的消息,說是有人曾經在睿親王府看到了她。一接到消息,淩遲暮來不及多想,便馬上動身前往睿親王府一探究竟。

淩殤閣雖然是江湖組織,但幾乎整個汴京城的治安都是靠它治理和維持,倍受朝廷的依賴,所以淩遲暮的到來,也在睿親王府掀起了不小的波動,管家更是特意請出了幾乎從來不管事的睿親王爺——趙隼。

“你來幹什麼?”因為是舊識,所以見到他的時候,趙隼也不端起王爺的架子,“我的王府比你的淩殤閣好玩嗎?”

對於他惡劣的口氣,淩遲暮毫不在意,反而笑了起來,“不比。我沒想到的是,七王爺今天居然會老老實實地呆在府裏?”

“不用你管!”趙隼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找我做什麼?”

“要人。”

“要人?”趙隼微蹙起眉頭,這幾日他府中隻多了一個人,那就是他那日從郊外帶回來的女子,她究竟是什麼人,居然要牢動淩殤閣閣主親自前來要人?

“你認識她?”

淩遲暮點點頭,“不隻認識,而且很熟。”

很熟?趙隼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不滿,“她是什麼人?”

“她曾經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淩遲暮端起手邊的茶抿了一口,並不打算瞞著他,“我怎麼不知道,七王爺什麼時候也幹起強搶民女的勾當了?”

“淩遲暮,看清楚你是在跟誰說話!”趙隼袖子一揮,毫無預兆地動起怒來,惹他生氣的不是淩遲暮說話的口氣,而是話裏的內容:她居然已經許了人家,而且是對方還是淩殤閣的閣主!

但怒氣隻有一瞬間,他馬上想到了另外一個事實,“你不是已經成親了嗎?”

“我隻是說曾經,王爺何必急著動怒呢?”淩遲暮悠閑地喝著自己的茶,“雖然我沒有娶她,但她還是我妹妹。作為兄長,我能不能問一下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讓從來對任何事都不認真的七王爺你,一定要跟她過不去?”

趙隼沉默不語。

“既然王爺不想說,那我也就不問了。”淩遲暮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但能否請王爺看在我的麵子上,讓我帶她回去?”

“她已經回去了。”

回去了?淩遲暮皺起眉,對他的話表示質疑,如果天筱已經回了菩心庵,那慧納師太一定會派人通知他,為什麼他一點都不知情?

“什麼時候?”

趙隼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掩飾不住激動的聲音先在門口響了起來,同時也揭穿了他的謊言,“遲暮哥哥,真的是你?”

淩遲暮聞聲回頭,隻見天筱正站著門口,全身上下被一襲純白得沒有一根雜色的皮裘包裹著,“天筱,你沒事吧?”

“沒事。”天筱搖搖頭,“是不是我沒有回去,師太叫你來找我的?”

“嗯,師太她們都很擔心你。”淩遲暮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確定她真的沒事之後,這才上前牽起她的手,“我們走吧。”

“等一下。”剛走到門外,天筱突然停下來,將身上的白色皮裘解下來,交還給趙隼,“謝謝王爺這幾日的款待,還有,這件衣裳實在太珍貴了,天筱真的不能收,請王爺以後送給別人吧。”

趙隼沒有動,隻是定定地看著她,“你真的要跟他走?”

“我……”他冰冷的質問,讓天筱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她隻能將衣裳放在案幾上,逃似的離開了他的視線,“對不起,我真的該回去了!”

趙隼沒有阻攔,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回到淩遲暮的身邊,看著他脫下身上的大氅圍在她瘦削的肩膀上,看著他牽著她的手走出了睿親王府,雙手不知不覺地攥成拳頭,久久都沒有動過一動。

(二)

回到菩心庵之後,無論誰問起,天筱都對自己“失蹤”的事閉口不提,不是她不願提起,而是直到現在,她還覺得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夢,這場夢太突然、太旖旎、太不真實,根本就是一場不應該出現的夢境!如果可以,她隻想把這兩天的記憶從腦海中抹掉,可是,事實卻是事與願違。

雖然她是他的獵物,但他給她的,卻遠遠地超出了作為一個“獵物”所應該得到的待遇,綾羅綢緞、山珍海味、瓊漿玉液,無論吃的還是用的,全都是上上之選,雖然這些並不是她想要的,而且每次都是在他連吼帶罵之下,她才迫不得已地接受,可她不得不承認的是,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像他那樣,把她捧在手心裏,疼著、寵著。

用王府裏服侍她的丫鬟的話說就是,從來沒有見王爺對哪個姑娘這麼好過!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他是堂堂的睿親王爺,她隻是一個無依無靠、身無長物的民女,到底是什麼讓貴為王爺的他甘願屈尊降貴,對她這個毫無身世背景可言的小女子百般恩寵和青睞?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所以,她逃了。

在他問她是否一定要走的時候,雖然看出了他眼中被背叛的受傷和憤怒,她還是不顧一切地逃離他的身邊,逃開了他為她編織的綺麗夢境。因為她有預感,如果再這樣下去,一定會有什麼事發生,而即將發生的事情,也許並不是她能承受得住的……

夜風撩起未綰起的長發,立在窗邊的天筱微微打了個寒戰,原來不知不覺地,夜已經深了。

可她一點睡意也沒有,所以她並沒有打算關上窗子,直到身後突然伸出一雙手,代替她做出了原本應該做的動作,她才驚覺地回過頭,迎上一雙迥然有神的鷹眸,“王……王爺?”

他是什麼時候,又是怎麼進來的?

“要進你這間毫無防備的廂房實在是件很簡單的事。”沒等她提出,趙隼便先解開了她心中的疑問,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之後,他隨便找了張椅子,全身放鬆地坐下來,自顧自地閉上雙目養神。

天筱自然看出了他的精神不好,雖然在王府裏隻住了兩天,但她卻聽說了許多關於他的事情,比如說,他一到亥時就一定得上床就寢,否則就會頭疼難耐,一整個晚上都睡不好。此時已然過了子時一刻,他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裏?

來不及弄清楚心中的疑問,她的人已經來到了他身後,雙手輕輕地按住他額頭兩側,不住地繞著圈,“頭又疼了嗎?”

“嗯。”趙隼簡單地應了一聲,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她的服侍,“這裏比我的王府住著舒服嗎?”

“這裏自然沒有王府舒服,但是我覺得很自在。”天筱誠實地說出自己的心裏話,“王爺怎麼這麼晚還沒有就寢?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你以為我喜歡大半夜不睡覺到處跑啊?還不都是你害的?”聽她終是問起這個,趙隼冷哼了一聲,本來他白日裏就被她氣得直犯頭疼,原想早點就寢,可是一閉上眼睛,腦子裏全都是她的臉,怎麼都睡不著,所以幹脆就來找她了!

她害的?

天筱的手微微一頓,隨即釋然,他還是喜歡把什麼都推到她身上,好讓她覺得內疚,趁機借此使喚她做這做那,就像前兩天在王府裏那樣,“王爺這次想要我做什麼?”

“手不要停!”見她不知不覺地停了下來,趙隼隻好出聲提醒,她的手指柔柔地按在他的鬢邊,指上的力度恰到好處,說不出的舒服,而且,他的頭好像也沒有那麼疼了。

直到她接著動作,他才漫不經心地問道:“你跟淩遲暮訂過親?”

“嗯。”

“那他為什麼不要你?”

天筱微微一震,沒有想到他竟會問她如此直白得露骨的問題,她應該回答他嗎?如果是,她又該如何回答這個連她自己都從來沒有弄清楚過的問題?

在她愣神的時候,趙隼已經站起身,而且正麵對著她。所以她臉上的表情變化半點沒有逃過他的眼睛,迷惘、受傷、痛心,也許,還有一點點依戀和不舍。

看著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注視,趙隼的眸色越發深沉,在他還沒來得及調整自己漸漸失控的情緒時,已然伸出一隻大手鉗住了她小巧的下頜,“你還愛著他?”

天筱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他鉗製住她的手很用力,幾乎要捏碎她的頜骨,可他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看著她的眼神,也回到了那天初見到他時的殘酷無情,他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可怕?是她說錯做錯什麼了嗎?

下巴上的劇痛使她的雙眸慢慢地蒙起一層水霧,但沒有等到回答的他,似乎並不打算這麼輕易地放過她,“我……我沒有……好痛……”

從她不解地看著他的水眸裏落下的一滴晶瑩,喚回了趙隼的理智,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急忙鬆開手,不意外地看到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了一道明顯的淤痕,他幾乎失手殺了她!

“我……”

趙隼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自己的失常,看著她被他逼出的眼淚,心莫名地疼了一下,所以他想也沒想,俯首吻住了她的唇,舌頭在她來不及防備的時候,毫不費力地攻占了她因吃驚微張的小嘴兒。

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天筱陡然睜大雙眸,腦子裏也突然間變成一片空白,整個人如同被點了穴道,呆呆地任由他品嚐著她的香甜。

偷香成功,趙隼的心情也瞬間大好起來,離開她之後,他用手指輕點了點她被吻得水灩灩的紅唇,“反應這麼生澀,該不會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吻吧?”

“你……”好容易能有所反應,又被他用話打趣,天筱羞得滿臉通紅,不依地跺腳,“王爺!”

看著她難得嬌羞的俏模樣,趙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不再逗弄她,而是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來,端起手邊的茶淺淺地抿了一口,“對了,我一直想要問你,你那天為什麼寧願自己死,也一定要救那隻銀狐?”

見他識趣地背對著她而坐,天筱這才不像剛才那樣窘迫,隻是臉上的紅潮依然沒有褪去,“如果你殺了它,那它的寶寶也一定會餓死的!”

“寶寶?”這句答案勾起了趙隼的興致,“你說那是一隻正在哺乳的母狐?”

“嗯。”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也是上個月偶然在後山發現它的,那時它剛剛生下寶寶,身子很虛弱,又正好遇上大雪,不能出來覓食,所以我就拿了點吃的給它,後來,我會每隔幾天給它送一次吃的。遇到你那天,正好該給它送食物,可是我臨時有事耽擱了,所以它才會出來找吃的,才會被你們發現。”

她果然是個溫柔而且善良的女子!

趙隼沉吟了一下,突然站起身,拉起她往外麵走去,“走,帶我去看看。”

“現在?”天筱詫異地看著他說走就走的背影,他不是剛才還在生她的氣嗎?怎麼突然間又像個孩子一樣,想起什麼就要立馬做什麼?

“王爺……”

趙隼無視她滿腹的疑問,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出門,在她的指引下,來到了傳說中銀狐的洞。狐狸果然是狡猾的,它把洞挖在一個斜坡的背麵,這樣即使下雨下雪也不會被淹沒,所以在到處都是積雪的後山,唯有這個洞口處沒有。

“不要!”見他要將手伸進洞裏,天筱急忙抓住他使壞的手,“你這樣會嚇到它們的!”

“那怎麼才能看到它們?”趙隼不解地回過頭看著她。

天筱嫣然一笑,曲起左手中指在洞口輕輕地敲了幾下,然後將手平攤在洞口。不一會兒,原本安靜的洞中便傳來了騷動的聲音,隨即,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探出了頭,蹭了蹭她的手,便乖乖地窩進了她的掌心裏,溜溜轉的小眼睛還不忘警惕地四下裏打量著。

趙隼見狀,也伸出手想要撫摸它,結果卻被它毫不客氣地咬了一口,“臭狐狸,你敢咬我?我一定要叫人把你宰了煲湯!”

“嗬嗬。”聽到他的咒罵,天筱忍不住笑出聲,用另一隻手覆住他的,然後輕輕地撫上小家夥柔軟順滑的毛發,這次小家夥沒有抗議,相反,似乎還覺得很舒服,“好玩嗎?”

“一般。”趙隼輕哼了一聲,顯然是還沒有消氣,不過相比起掌下的觸感,他似乎更喜歡覆在他手上的柔軟,而他們這個姿勢,他正好可以嗅到從她身上、發間散發出的馨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手很冰!

“你冷嗎?”

天筱搖搖頭,“不冷。”

“不冷手怎麼會這麼涼?”趙隼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從身上摸出火折子,依著光亮在附近找來幾根還算幹的樹枝,在洞口升起了一堆篝火。

火光亮起,天筱察覺到手中的小家夥不安地縮了縮身子,“它好像害怕火。”

“害怕就讓它滾回去睡覺去!”趙隼回頭看了小狐狸一眼,沒好氣地答道。

“可是,你不是來看它的嗎?”天筱不解地回頭看他,說想看硬拉著她來的人是他,現在說不看的人也是他,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現在不想看了,它居然敢咬本王!”明顯耍賴的人卻回答得理直氣壯。

天筱無奈又好笑地搖了搖頭,把手中的小家夥放在洞口,然後又敲了一下洞壁,小家夥留戀地看了她一眼,便飛快地消失在洞中。“它還這麼小,你就害它差點失去了娘親,它才咬你一口並不算過分啊!”

“你……”趙隼白了她一眼,卻無言以駁,隻好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它至少還被它娘養了這麼大,我卻從來都沒有見過我娘!”

天筱愣住了,他沒有見過他的娘?怎麼會呢?那日在王府裏,她明明就見到了一個端莊慈祥的貴夫人,雖然沒有上前請安,但她後來聽人說那就是老王妃,她明明還建在,為什麼他會這麼說呢?

“你見到的那個不是我娘。”這次還是沒等她問出口,趙隼便先一步解開了她的疑惑,“她是我父王的正室,禦封的睿王妃。我娘,不過是父王一大群侍妾中的一個,唯一不同的,就是我父王愛上了她。他的愛,給我娘帶來榮華富貴的同時,也給她帶來了厄運,她就是為了保護剛出生的我才會被人逼死的。”

他說著這些的時候,神情很平靜,像是在說著與自己毫不相關的閑事,但不知為何,天筱卻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內心被刻意壓製的波濤洶湧,她下意識地牢牢握住了他的手。

察覺到她沒來由的緊張,趙隼側過臉看了她一眼,笑了,“後來,我父王回來了,他讓人厚葬了我娘之後,大概是可憐我沒有娘疼,於是就把我托付給了王妃撫養。你能想象得到,那種既被寵愛又被怨恨的日子是什麼樣子的嗎?”

“王妃對你不好嗎?”

“沒有,她沒有對我不好。”趙隼搖搖頭,轉過頭繼續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篝火,“她隻是當我不存在。從小到大,無論我做什麼,做對還是做錯,她從來都是不聞不問,隻有父王在場的時候,她才會多看我一眼。”

“那你恨她嗎?”

“小時候恨過,但長大之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就不恨了。畢竟不是所有的人都願意把愛分給一個與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人,在那樣的境況之下,她沒有讓我自生自滅,已經算是很仁慈了。”趙隼頓了一頓,接著說下去,“我父王去世之前,把爵位傳給了我,幾個兄長自然不服氣,四哥和六哥各自負氣帶著他們的娘親離開,王府也就散了。”

“我大哥前年的時候,在戰場上不幸犧牲了,三姐也遠嫁他鄉,所以王妃無處可去,隻好留在府裏。大概是怕我記恨她,所以平時她都住在西園裏吃齋念佛,很少出門,再加上我也不常呆在王府裏,我們幾乎根本碰不到麵,可以算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

天筱靜靜地聽他說著,心裏卻不如表麵上那般平靜。這些話,他應該很少對外人提起吧,有誰能想象得到,像他這樣出身不凡身份高貴的王爺,居然從來沒有享受過對一般人來說最平凡不過的母愛,怪不得他的性子會這麼多變,有的時候像個王者一樣殘酷、霸道、無情,有的時候卻像孩子一樣無害、天真、任性。

“我曾經聽父王提起,說我娘是個很溫柔的女子,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就像你一樣?”趙隼說著,突然間轉移了話題,並且一邊說一邊湊近她的臉,“那天我看到你為那隻銀狐包紮傷口,你看著它的眼神好溫柔,仿佛看著的不是一個畜生,而是一個情人,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溫柔的女子,從來沒有……”

他溫熱的氣息噴在她如水的肌膚上,天筱心跳得很快,身子也下意識地往後縮去,卻被他不知何時環住她腰的強壯臂膀阻擋,眼看著他的唇就要貼上她的,她隻好艱難地開口,“王爺,別這樣……”

趙隼倒也不勉強,輕輕地碰了一下她的唇角,便自行站起身拍去衣上沾染的塵土,然後朝她伸出手,“天不早了,回去吧。”

天筱仔細地打量著他的神情,確定他沒有因為她的拒絕而生氣不開心,這才放心地把自己的手交給他,讓他拉著自己起身,然後用他溫暖的大手牽著她,朝菩心庵的方向走去。

(三)

那夜之後,趙隼幾乎每天都會出現在菩心庵中,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夜裏,不帶任何隨從,一個人悄悄地來,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天筱房中。剛開始的時候,天筱對他的行為表示不解,也曾追問過原因,可每次都被他不是把話題轉移開,就是支支吾吾地含糊帶過,後來她也就習慣不再過問了。

心情好的時候,他會像那天一樣大半夜地帶著她東走西逛,有時候是躺在別人家的房頂上,邊看星星邊和她談天說地;有時候他會把她抓到一棵很高的樹上,嚇得她膽戰心驚、不敢輕舉妄動的時候,他卻神情輕鬆地和她聊著不知從哪裏聽來的奇談怪論。

天筱最初還擔心他會因為這樣耽誤正事,畢竟他是個王爺,不可能整天這樣遊手好閑,可慢慢地,她便開始相信,他真的像淩遲暮說的那樣,是個什麼都不管的逍遙王爺,唯一的使命就是變著法子讓自己開心,而她正是他新發現的玩具,所以對他來說,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逗弄她玩。

可是後來,他的出現變得不再那麼頻繁,總要隔上三五天才會來一次,每次逗留的時間很短,有時更是看她一眼便匆匆離開,但他每次來的時候卻沒有忘記給她帶上王府裏的禦廚親手做的精致小點心,隻因為她有一次無意中稱讚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