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想,就忍不住自責起來。

覺得是不是以前對朱理太過分了?

同樣的錯,別人也會有。為什麼他隻是挑朱理的毛病然後耿耿於懷呢?

那一天,他第一次主動去廣大接朱理下課,請她吃飯。主動邀請她還是會有點害怕,但已經明白他其實是害怕她會又拒絕他。

兩個人其實沒有說過彼此現在是什麼定位,比正常的朋友粘糊也怪異,但也沒有挑明是在交往,雖然在朋友們的眼中,早就已經是那樣了。

天氣轉涼的時候,朱理在約會時說手冷,從包包裏掏出的手套,看起來十分眼熟。

“還記得嗎?”她笑著在林寒麵前揮動手指。

有點舊了的小兔子就在林寒呆滯起來的視野中晃蕩。

心一下子就軟了,幾乎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原來那時的那雙手套……她一直都有留著呢。林寒百味雜陳地看著朱理。每次有想要說,但說不出口的話,他總是這樣看著朱理,躲藏在深濃的睫毛後的眼色羞澀而閃爍。

心裏有誰在微微歎息。

卻被回視著他並漸漸靠近的溫柔嘴唇,模糊掉全部的微弱抵抗。

雙手向上,摸索捧住固定,回吻朱理,小心翼翼地輕輕舔吻那飽滿的嘴唇,黑色的發絲穿過指縫像絲綢一樣柔滑冰冷。

“我們……在一起吧。”顫抖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甚至有一點哽咽,不明白別人的愛情都是怎麼回事,但他好像隻能喜歡麵前的這個女生。

她雖然也會撒嬌,卻更多都堅強獨立。

和她交往,雖然有過傷心的記憶。但更多,卻讓他覺得很舒服。

別的女孩子,會一下子想要進入他的全部生活。但朱理每夜的短信,卻隻讓他覺得從困擾到貼心,變成一個甜蜜的暗號。

拍的大頭貼裏,白衫黑發的朱理十指張開,笑容明朗。牙齒和眼瞳都亮得誇張,然後同一方畫框裏,站在旁邊的自己,笑得很傻地注視著她。

不必費心記什麼紀念日,朱理不拘小節,也從來不會對他有諸多挑剔。然後越是這樣,他反而越是忐忑,想讓朱理開心,總是想著怎麼能讓她高興一點呢。

“你看我的時候,很呆。”被朱理捏了鼻子,托著臉頰的大男生,全是網眼的白毛衣隨閃躲的動作滑下露出略帶珍珠粉的白襯衫。兩個人在路邊笑鬧,陽光跳躍在朱理的發頂,美好得就像假的一樣。

林寒開始貪戀這樣的生活。

甚至覺得,故意和真實的感覺作對的那個自己,才很變態。

雖然想要保護自己沒有不對,但是為了保護自己不受傷害,就拒所有人於千裏之外,那也太寂寞了。

放假的時候,林寒和朱理,景嵐和江葉珍,四個年輕人一起用景嵐的船出海。浪花像手絹的花邊,一襲襲卷上海灘,慌張地想提褲腳,卻來不及地被打濕滿身。然後衣服雖然報廢了,不知為何情緒卻變得高昂。

“下次去哪玩?”江葉珍趴在海灘,懶洋洋地做日光浴。

“我們總是偷跑,社裏的人會殺人的。”景嵐依舊頂著無賴的臉,抬起礦泉水仰頭灌下。

“人多不自由嘛。”朱理在沙子上信手畫著什麼,“再說林寒又不喜歡人多。”

林寒剛想表示不必以他的意誌為先,卻先行看到朱理劃下的,是他們兩個人的名字。

偷偷地瞄著朱理,像小學生一樣的,躲在膝蓋後麵悄悄笑。撿了貝殼遞過去,頑童般地用貝殼嵌出一個心的形狀。

葉珍羨慕得哇哇叫,敲打著景嵐的背說她也要,景嵐隻是用鼻子哼了一聲說太幼稚了。朱理吐了吐舌頭,“被罵了……”那種笑得整張小臉都皺在一起的感覺,讓林寒心裏甜甜的,簡直沒辦法用語言形容。

“下次你想去哪,我都陪你。”他隻能專注地看著她,這樣保證。

朱理抬起手,沾了砂子的指甲劃著林寒的鼻子,“再說吧。這學期的功課也會變忙啊。我們就不要跑太遠,兩個人去安靜的地方吧。”

“哇!你們太詐了!”葉珍被燙到一樣叫起來,“四個人都不行,你們還想要偷跑!”

“哈哈。”朱理笑著躲到林寒後麵,被朱理細細的手臂掛著脖頸,完全不覺得身後是一個額外的重量,林寒也跟著朱理笑。

被一直看著他的景嵐忽然說了:“林寒,你笑得好開心呀。”

他不好意思地低頭,“哪有。”

“從來沒看你這麼開心過。”景嵐還在微笑,“本來我還覺得朱理不那麼適合你。原來你這麼喜歡她啊。”

“喂喂。”江葉珍凶巴巴地加入,“朱理怎麼不適合林寒了。景嵐你是嫉妒吧!”

“我嫉妒什麼。”景嵐傲然地轉過頭,攤在沙攤上的腿腳卻不自然地抖了抖,“起來了啦。砂子都變冷了!”

那兩個人打打鬧鬧地跑到船邊拿衣服,林寒視若罔聞,隻是看著朱理。小小的臉龐,微皺的鼻尖,身上披著深藍色的運動服。即使不必修飾,也清秀可人。

“朱理……”

“嗯?”少女恍惚回神,脖子的線條隨轉頭的動作,美好地呈現。

他呆呆地瞧著,很想湊近親一親她,卻又有些頭頂出汗,不敢唐突。

“我、我以後會對你很好哦。”笨笨地說完,他低下了頭。以前被笑過,所以不敢再隨便把一生一世這樣的話掛在嘴邊,但含蓄地表達了他一直都是認真的。

“……我知道啦。”朱理在微愣之後,笑得很可愛,湊過來捧起林寒的臉在掌中盡情地揉搓。眼仁烏黑的少年,隔著絲絲綹綹黑發後那微妙認真的表情,窘迫時總會先低頭的樣子,都可愛而使人心憐。

可惜,太簡單,也從來就都不是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