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聽他的,隻是移動到了旁邊的地方,以免他的盾牌被海盜的箭射破。
就在我伸手從背後的箭壺往外拔箭時,一支暗箭從我的左前方斜射過來。還沒等我躲閃開,它就已經準確無誤的紮入了我的左上臂。頓時,我的左臂完全麻木了,根本無法用力。沒多久,麻木感變成了劇烈的疼痛。
一個年輕的士兵看到我痛得跪在了地上,貓著腰要來幫我。
我大聲嗬斥住他:“不要管我,注意前方!”
“可是你受傷了!”年輕士兵說。
“不想死就好好看著敵人,這是命令!”
所有老兵都知道,戰場上,不管身邊誰死了或者傷了,作為一個士兵,你都不能分散注意力。一旦眼睛被其他東西所吸引,下一個倒黴的很可能就是你。那個士兵看上去比我小,是個新兵,應該還不知道這些。
我試圖拔肩膀上的箭,但試了幾次都辦不到。隻要輕輕一碰,那折磨人的疼痛都能撕裂我的心。
不可以讓它一直留在肉裏,我對自己說。我深知,不把箭頭拔出來的話,傷口很快就會感染,奪走我的生命。最後,在疼痛和理智之間掙紮了很久,我下定決心,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右手握住箭尾,猛地向外一掙,箭終於帶著血和幾條鮮肉被我拔了出來!還好,這個箭頭製作很粗糙,上麵連小倒鉤都沒有。要是有倒鉤的話,憑我自己的力量是絕對拔不出來的。
我疼得滿頭大汗,幾乎昏死過去。左邊袖子已經被血染紅,傷口處的血還在像泉水一樣往外湧。我用右手狠狠地把左袖撕下,緊緊纏住受傷的部位,這樣多少能讓血少流一點。戰鬥依然激烈,我不能休息。我用刀鞘支撐著身體站起來,繼續指揮。
以前學兵法的時候我就知道,將士同生共死是為將者最光榮的事,可對於這個信條從來沒有過切身的感受。而這次,當我半個身子都浸染了鮮血還和兄弟姐妹們站在一起打擊敵人時,我才真的明白在一起出生入死的情誼是什麼都無法代替的。
我們繼續堅持了半時辰,對麵的海盜被我們打得死的死,跳海的跳海,已經完全沒有了戰鬥力,僅留下了十六條孤零零的船在海上漂著。
而我們的士兵也犧牲了很多:步兵五十三人,弓箭手二十一人,天馬三匹,騎兵兩人。傷兵加起來大約有六十人。冉國軍官犧牲五人,傷七人。
戰鬥結束之後,我們的船隊在作戰海麵搜索被射中墜海的三匹天馬和兩名騎兵戰士,希望他們還活著。天馬是天生會漂浮的動物,在水中時天馬會出於本能地張開翅膀,使其身體可以浮在水麵。在海麵上搜尋了好久,我們幸運地救起了一匹,它被救起之前一直在海上張著翅膀努力地等待著。它的翅膀中了兩箭,而它的主人,我親眼看著,胸口中了深深的一箭,落在海裏不知了去向。
船長不敢在此久留,命令水手加速前進,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低頭看了看船的下方,剛才對戰的那片區域已經被墜入海裏的人染成了緋紅色。這片剛剛還充斥著喊殺聲音的海在戰後突然歸為一片寧靜,士兵們累得坐在甲板上休息,除了海浪輕輕打在船舷上的聲音之外,沒有任何雜音。
這寧靜讓人感到一種尚未適應的恐懼,竟使我瞬間有了一種眩暈的感覺。
我緩緩地坐在了甲板上,看著身邊的士兵們,無力地衝他們笑了笑。
戰鬥結束後,大司禮和萊鵬衝破了守衛士兵的阻攔,跌跌撞撞地跑到甲板上。看到滿地傷亡的士兵,大司禮一時忍受不了,坐在地上大哭。萊鵬見我滿身是血的樣子,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看到了他眼睛裏的恐懼和擔憂,嘴唇不停顫抖著。他的一隻腳向前猶豫地蹭出半步,又好像被一根繩子從後麵拉住,停了下來。
“冉鹿王子,是否可以請你幫士兵們療傷?我們的軍醫不夠。”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還算平靜。
聽到我開口,他才回過神來,蹲在我身邊擔心地對我說:“你傷得重,還是先救你吧!”
“不要,我的傷我會處理,去幫其他戰士,拜托你了!”我用懇切的眼神看著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