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算命先生,言不可多,言多必敗。千不可極,千極必隆。
父年高而母年細,定必偏生庶出。己年細妻年高,當然苟合私逃。
子年與妻年仿佛,非填房定偏室坐正。父年與己年相等,不是過繼定螟蛉。
老年問子,雖多亦寡,憂愁可斷。少年問子,雖有亦女,立即分清。
早娶妻之人,父業可卜。遲立室者,祖業凋零。
當家早,父必先喪。當家遲,父命延長。
少年問親娘,有病在牙床。老父問嬌兒,定必子孫稀。
來意神清,定必無心談事。出言心亂,定當有意問災凶。
少年過於奢華,其人必然浪子。老人過於樸實,此輩定是愚人。
年嫩誌誠,千金可托之肖子。老來白霍,萬事無成之鄙夫。
男兒問娼女,此乃終日談煙花之俗子。婦人問翁姑,其人固念病體憂愁之賢女。
男人身配獨鎖匙,未斷有室。婦人襟頭常帶乳,不是無兒。
氣滯神枯,斯人現困境,謀事十謀九凶。色潤聲高,此子近處吉祥,十成九就。
入門兩目流連,必多心而無專一。身搖浪定,定小相而帶輕浮。
……
言笑塵還要繼續發表自己的高談闊論,因為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不斷點頭,仰慕的目光一直追隨者俏麗清逸的紫衣白靴女子。
沐風低聲淡笑,眾人還來不及反應時,隻覺一縷煙輕柔擦過,圍在中間的一男一女皆不見了蹤跡,隻剩沒本事的算命先生目瞪口呆的傻站著。
京城小老百姓哪有時間見識這般超絕的武功,當下裏隻覺得是“天人下凡”,紛紛跪倒祈福。
行了好遠,到了湖水邊,沐風圈住笑倒在懷裏的秀氣少女,好笑的捏捏她紅紅的鼻子,“你啊,就是胡鬧……”
“哪有胡鬧!”言笑塵俏皮地仰著臉,目光亮晶晶的,又忍不住“撲哧”笑出來,卻強擺架子,推開沐風,手叉腰,下巴尖尖的揚起,趾高氣揚的,“你沒見我們可愛的京城百姓當本姑娘是‘天仙下凡’啊!”
“我看到的是,”沐風靠著湖邊綠意盎然的柳樹,悠悠道,“某個無良少女仗著讀了幾本亂七八糟的書,便去和人講大道理。”
言笑塵不服氣的頂他一句,“什麼嘛!人家這是學以致用!”
瞬間,言笑塵眼睛瞪大,看著無動於衷的沐風,脫口而出,“三哥小心——”話沒完,她自己就伸手,飛快地將沐風拉開。
兩人看過去,一柄筆直的羽箭插在樹上,入木三分。
心跳好不容易平緩下來,言笑塵向四周看看,卻什麼人也看不到。見沐風悠閑地走過去觀察那柄箭,恍然大悟,又帶些惱怒,蹭過去,“三哥早就知道有人要射你了?”
“也沒有,”沐風的視線不離箭,慢吞吞的回答,“隻不過比你早一點點而已。”
“那你還、你還,”跺跺腳,言笑塵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因她也知道,沐風一旦還手,武功底子露出,很容易讓人回想起那陣子的殺人案。冷靜了一會兒,才開口,“是哪邊的人,三哥清楚嗎?”
柳樹漸漸枯黃萎縮,沐風淡淡笑,“箭上還喂了毒,當真就恨不得我死?”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沐風輕笑,“看來,我真是把人逼急了。”
言笑塵看著平靜的湖麵濺起點點漣漪,拉拉沐風,心情有些低落,“真倒黴,好不容易開心一會兒,還不讓我痛快多一些。”
沐風揉揉她的頭,笑意未達眼底,“走吧,該回去處理新的紛爭了。”
當雲抒雁從宮裏出來的時候,形勢已經變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金鑾殿上,皇上針對三皇子被刺殺一案龍顏大怒。雲抒雁提供確鑿證據,在朝上與太子當堂對證,太子百口莫辯。五皇子象征性地求了幾次情,皇上不予理會。三皇子列舉多年太子參與的貪汙罪案,令皇上當庭做出“廢太子”的舉動。後雖被三皇子、雲抒雁、丞相大人等勸解,皇上已對太子徹底失去信心,令太子閉門思過、不得離開東宮半步!
外麵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雲抒雁走過三皇子身邊,聽沐風似是而非的嘲諷,“我隻讓你處理這件事,可沒讓你徹底推翻太子啊。”
雲抒雁目不斜視,淡言,“如此對三皇子並沒有什麼不好,”看到不遠處的明黃袍子的太子殿下,他道,“有人在等我的解釋。”
沐風向太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漫不經心的開口,“如今他已沒什麼權力,你大可不用怕他了。雲抒雁,沒想到你如此善於玩弄權術……一直輔佐本王可好?”
“雲某恕難從命!”一成不變的回答,已與三皇子擦肩而過,走向被雨水淋得狼狽不堪的太子殿下。
眾大臣紛紛走開,皇宮中除了禦林軍和宮女太監,已稀稀拉拉地沒有多少人了。雲抒雁身著朝服,站在簷下,麵無表情的接受對麵兩道如刀的目光淩遲。
太子憤憤瞪著雲抒雁,渾身濕漉漉的,雨水順著麵頰直往下淌。身後站著幾位持著刀的禦林軍,肅穆的等著準備送太子殿下回東宮。
終於,太子開口,“雲抒雁,本宮不明白,你三番兩次的陷害本宮,究竟是誰的授命!你告訴本宮,本宮給你十倍的報酬!”
雲抒雁淡淡一笑,攤開修長的手去接落下的雨滴,動作優雅幹淨極了。雲抒雁瞥眼太子,絲毫不畏懼,輕聲,“我這個人,從不主動找別人的麻煩,也從不主動幫助別人。凡事總有因果,雲某向來隻做‘果’,不做‘因’,雲某做什麼,都必是與前麵的某事相對應。”
“你的意思是,本宮曾經得罪過你!”見雲抒雁的表情不置可否,似已認同,太子詫異,“你恐怕弄錯了吧?本宮先前從沒有見過你,怎麼會找上你的麻煩呢?”心裏微微放鬆,想著隻要說清楚,雲抒雁便也不會不講理。
真是一個息事寧人的軟弱太子!天下若交付這樣一個人,也難怪三皇子瞧不起……
雲抒雁彈彈身上的雨霧,“殿下貴人多忘事,真就不記得今年科考第一名本應是誰嗎?”
太子鎖眉凝思,依稀記得那人叫雲什麼……太子後退兩步,震驚地看著麵前坦然自若的男子,“是你!雲抒雁!”
“是我,殿下。”雲抒雁淡言,帶絲諷刺,“殿下恐怕想不到,那個雲抒雁竟有能力走到這一步吧?”
“你是怎麼做到的……”太子脫口就問,想一想又改口,“本宮是想說,既然你已經是官了,有些事記太清楚對你並不好。”
雲抒雁“嗯”一聲,又不給太子告辭,便抽身離開,末了來一句,“殿下說的固然有理,怎知雲某根本就不想做官。”
徒留下呆若木雞的太子百思不解。
“昆王府”中,幾個大臣垂手立在五皇子腳邊。
雲朗換上常服,臥在軟榻上仔細琢磨。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三皇子一直打擊太子是為何,根本沒必要啊。無論三皇子要做什麼,太子根本就不是威脅啊……
他思緒敏捷,那日是太緊張才著了三皇子的道。事後想想,三皇子說一套做一套,那事恐怕根本是三皇子那邊做的……人不會一成不變,三皇子突然熱衷權術也無不可能……
有了這層概念,雲朗再一留心沐風自回京後的所作所為,許多事很快水落石出……明白之餘,又難免心驚,沐風行事有條不紊,他的身後必定有一群看不到的人為他打理一切,很可能已經打理了好多年……否則,憑著沐風行事的大毛筆,哪來那麼多錢供他揮霍?
今日他是派人去暗殺沐風,試探當日的殺人案是否是多年不熟悉的三哥所為,卻想不到那言笑塵竟是個高手……心慌時被宣入宮,本以為事情敗落,怎麼又會扯到太子身上?雲抒雁的證據一件一件,說辭光明磊落。既然什麼都準備好了,不該調查不清楚這暗殺的真正內幕啊,不該不趁此將他一軍啊……三皇子到底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