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位堂伯說京城裏生意日漸難做,林嬌娘就建議,不妨從邊城帶些土特產回去賣:“雖說是邊疆,但向來西域的商人都要從這邊走,那邊的東西也不少。”林嬌娘絲毫不介意賣人情給這位七彎八拐的親戚,“西域那邊寶石香料都便宜,卻獨愛中原的綢緞茶葉,若是有上好的瓷器,更是受歡迎。”
“還有草原上,那邊來的部落人,牛羊金銀都不值錢,值錢的是糧食鐵器。若說都喜歡的,那就是茶葉了。”
聽著林嬌娘說起這些,那位眼睛都發亮,聽得鐵器卻又皺眉,對林嬌娘提點道:“鹽鐵茶向來都是專賣,你可輕易不要沾手。但綢緞生意,卻是可以做一做。我看本地多喜好色彩豔麗的綢緞,這些東西在中原卻被嫌棄太過豔俗,正好運倒這邊,來與西域人做生意。”
兩人說著生意經,不多時,已然將對方引為知己。
林嬌娘不著痕跡地打聽著海邊的事,對方卻隻知道海邊如今有些許船隊,卻向來去得多回來得少,西洋那邊的貨物也是賣的貴。
“出海這門生意可不好做,沒有大本錢是玩不來的,你可別輕易摻和進去。”
林嬌娘笑著應是,輕輕將話題揭過。
及至初七,林嬌娘已經是深居簡出,連長輩都不多見了。銀紅擔了妝娘的位置,卻另請了城中官員夫人來做全福娘子,對方無憂不應,早早地就過來與林嬌娘有商有量。
初七夜裏,銀紅逼著林嬌娘早早地睡了,說是要將她的皮膚養得更好,後日好上妝,被林嬌娘頗為無奈地打趣了一陣。
翻來覆去睡不著,迷迷糊糊到了半夜,卻陡然間被驚醒了。
外邊有人說著話,似乎是在哭喊,林嬌娘迷迷糊糊從床上坐起來,叫一聲銀紅,問外邊發生了什麼事。屋內靜悄悄的,銀紅卻似乎已經出去了。
林嬌娘逐漸清醒過來,過一會兒,就聽得門板一聲響,銀紅端著燭台進來了。
“銀紅,外邊什麼事?”林嬌娘坐在床上擁著被子問,銀紅連忙將燭台放到桌上,自己進來點燃了一根蠟燭,對林嬌娘道:“有個丫鬟夜裏做了噩夢,已經是被教訓過了。姑娘天氣冷,還是睡了吧。”
銀紅的語氣太過鎮定,太過自然,一時間尚未從睡夢中完全清醒過來的林嬌娘居然就這樣信了。迷瞪瞪地看了銀紅兩眼,她被銀紅扶著躺下去,將杯子該上來,暖意席上來,幾乎是立刻就睡了過去。
銀紅將房間裏的蠟燭吹熄了,自己過去在外間的榻上睡了,卻睜著一雙眼想著剛才發生的事。
剛才,居然有人半夜找上了門來,說自己是周家少爺的屋裏人,求縣君寬仁,給一條活路。
銀紅不屑地撇了撇嘴,不知道那個角落裏冒出來的貨色,也想在這個時候給姑娘找不痛快?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翻一個身,銀紅想著這件事,又不由自主地覺得不妥當。
到底是什麼人這個時候還要給姑娘找不痛快?
思來想去,卻漸漸地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外邊卻是一片銀白。夜裏下了大雪,將地麵都埋了起來。林嬌娘看著這樣的天氣,歎道:“怎地就在這個時侯下了雪?也是不湊巧。”
銀紅卻笑著勸:“姑娘,這可是吉兆呢,怎麼就不湊巧了。”說著揀那好聽的話說了幾句,逗林嬌娘也笑了起來。
玉屏送了吃食進來,與如風如雨一同服侍林嬌娘用飯,銀紅就趁機出了門去,去找昨日扣下來的那女人了。
那人被關在柴房裏,一夜冷風,已經是凍得臉色發白。偏偏外邊守著的婆子始終是不為所動,不管她怎麼說,都不肯搭話,讓她就算是想做點什麼,都無計可施。
銀紅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是有些絕望了。
早知道縣君是這般冷血冷情的人,就不該聽了別人的鬼話,來想著掙什麼前途。當日周少爺將自己送出去的時候送的錢財也已經足夠寬厚,隻是自己遇人不淑被騙了,才有如今窮困潦倒之勢。
聽得門口一響,銀紅走了進來,那人連忙連滾帶爬地爬過來,一雙手指青紅就要過來抓銀紅的衣服:“縣君饒命,妾身知錯了。”
銀紅連忙躲過去,冷聲道:“將她按住了,讓她不要妄動。”替她開門的婆子立刻就過去抓住了那人,仿佛拎小雞一樣將那人按在地下,道:“銀紅姑娘且放心,這人翻不出奴婢的手掌心去。”
那人這才知道,來的這人根本就不是縣君,而是縣君身邊的一個丫鬟。
她見銀紅穿著富貴,頭上金釵耳上金環手上玉鐲一派富貴景象,更兼氣度出色不怒自威,一顆心就沉到穀底。
這般容色在她眼中已經是極佳,那縣君比這丫鬟卻又不知道要美出多少,自己憑什麼與縣君爭?
一時間,對勸說自己來的那人,也生出了怨恨來。
於是,銀紅一問,她就輕輕巧巧地說了,倒讓銀紅詫異不已,視線狐疑地在她身上掃了又掃,方才讓人將她放了,自己裝了一肚子的心事回去。5+17317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