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紅的異常林嬌娘不是不知道,但此時婚期將近,她也不想因為這件事而壞了心情。有什麼事,都留到婚後再說。
見林嬌娘沒有詢問,銀紅卻是大鬆一口氣。那女人說出來的那個人讓她有種不太好的猜想,卻不敢對林嬌娘說。
那人說,是雲李氏來找的她,讓她來這邊求饒的。
雲李氏的出現,毫無疑問地就讓銀紅想到了雲姨娘身上。雖說是姨娘,但也畢竟是周瑾的生母,日後也還是要尊敬一些的,銀紅也不敢因為這件事,讓林嬌娘在這種大喜的日子有了對雲姨娘的憤怒。
日子眨眼就過,夜裏的時候,如風將第二天要穿的嫁衣在一旁放好,看著上麵的繡花,歎道:“姑娘這嫁衣,真是漂亮極了。”
林嬌娘道:“都是王府裏的繡娘繡的。原本我還擔心日後要敬姑嫂,要送針線活,如今看來,倒是針線活都不必備下了。我那等手藝,可不敢拿出去見人。”
如風笑道:“姑娘說笑呢。雖然姑娘針線做得少,可如風也是見過的,手藝比如風的還要好,如何不敢見人了。”
如雨道:“姑娘自謙兩句,你又當真了?”說著,將林嬌娘明日要戴的鳳冠等都捧出來,擱置在一旁。
看著這一堆東西,林嬌娘道:“之前出嫁的時候以為,受那一日的苦楚也就罷了,誰料如今居然還要再來一次。這東西帶上去,頭上就有四五斤,難怪新嫁娘出門,不是有人背就是有人扶。”
她一番調笑,讓丫鬟們都笑了起來。明明娘家出人背扶隻是為了顯示娘家對女兒的寵愛,到了姑娘口中,卻成了這樣的話了。
說笑了一陣,銀紅服侍林嬌娘洗浴過後,方才在床上躺下。原本以為會翻來覆去睡不著,結果躺在床上,不出片刻就已經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直到玉屏將人叫醒。
又是熟悉的流程,香膏香脂摸過之後,一層一層衣服套上來,更因為是冬天,嫁衣裏麵還特意加了一件蠶絲的夾襖。幸而林嬌娘身姿窈窕,穿了這許多也不顯得胖,還是凹凸有致身姿優美。但凡胖一點的姑娘,冬天這樣穿上嫁衣,隻怕就成了一個球。
用過了沒有什麼湯水的早飯,銀紅充任妝娘,用了花顏裏麵特製出來的脂粉將她細細打扮好。沒有如同以往的那些妝娘一樣將臉刷得白白的,胭脂擦得緋紅,隻是用薄薄的一層米粉敷在臉上,皮膚似乎透明,當真算得上膚若凝脂。
胭脂口脂,丹蔻描紅,等到要蓋上蓋頭的時候,鏡中的人比起往日裏還有再美上三分。
過來充當全福娘子的夫人見了,口中讚歎不絕:“我這麼多年,就沒見過比縣君更美麗的女兒家。這樣的容貌,真真是令人羨慕。”
林嬌娘看著鏡中人,笑道:“容貌隻是皮囊,過日子可不僅僅是容貌的事。”
全福娘子笑著說是,又對著林嬌娘唱起祝福詞,聲聲盈滿祝福。外麵鞭炮聲響,喜氣連天,就連有些日子不見的管事都跑了出來,忙進忙出,跟在宗室來人背後跑腿。
等到下午,就有人過來敲門,嗩呐聲聲中,大家都嬉笑著裝模作樣地攔,非要周瑾寫出了催妝詞才肯讓林嬌娘出門。
周瑾喜氣洋洋,念了兩首詩,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做的,或者是旁人幫著做的。但總歸是麵子上做到了大家也就讓了路。
宗室來的人見到周瑾就有些不太高興,在心中念著皇室的威嚴不存,充作長輩攔了周瑾兩回合,也就放了手,讓周瑾過去了。
終於走到林嬌娘的居所時,周瑾自己都有些顫抖了。
兩輩子以來的頭一回,讓他實在是緊張又興奮。銀紅與玉屏兩個大丫鬟在門口笑眯眯地攔住,非要周瑾再念一首表示自己對縣君情深意重的詩詞。
周瑾此時激動得腦袋裏一片空白,哪裏還說得出話來。
最後瞪著銀紅與玉屏良久,脫口而出:“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邊上哄然大笑。此句本為卓文君詩,往日裏多見女子聊表心意,如今卻難得見到男子說出來,卻還帶有幾分女兒家的柔軟之意,故而眾人俱笑了起來。
玉屏與銀紅也笑,笑過之後,就讓開了門。
全福娘子扶了林嬌娘出門,讓宗室長輩牽了紅綢送到周瑾身邊。地上同樣鋪著紅布,一直到花轎門口。林嬌娘隨著紅布一路前行,腳步慢慢,身邊熱鬧,心中卻忽然寧靜下來。
被扶著坐上花轎的時候,忽地聽得周瑾在邊上低聲說一句:“你嫁我了,我真高興。”明明是低低的一句話,聽在耳中卻如此清晰,讓她忍不住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