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放飛自由(2 / 3)

二老便相互扶持著走出病房,吳思捷推門進來。沈顯笑看到吳思捷冷峻的麵容隱忍著憤怒,便知道父親剛才是用多麼不堪的話指責他,而思捷又是如何的忍讓,一聲不吭。

“對不起……”沈顯笑渾身都戰栗起來,臉色一片雪白。

“我還好。”吳思捷本是臉現怒色,聽得沈顯笑這一句,便沒有發作努力,單說了一句。

“我爸他們不知情,你別放在心上。”她又急忙說,頓了還是忍不住問,“沒跟頌涵一起?”

他的眸光沉了,“我擔心她會被為難,就不讓她過來。”

“思捷!”反正父親說絕了,一切事實都被擺上桌麵攤開,她也僅剩這次機會了,去伸手拉住他,“就問你一句,一樣都是愛上同一個人,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差異?”難不成就隻是因為頌涵比她早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嗎?

“顯笑,”他沒想到她的手揪住自己衣衫更緊,“你就不能忘了我嗎?”

病房裏頓時很安靜。

“那你為什麼不能忘了頌涵?”她用責難的語氣反問,雙手逐漸顫抖,聲音逐漸軟弱無力,“我本以為可以成全你跟頌涵,然後瀟灑地離開。可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一直就沒能掙開過。”

“顯笑,你不要再說了……”吳思捷截斷她的話,不讓她講下去。“我去給你買點食物吧。”

“我要說,”她的手心緊緊握著他手腕的不肯鬆放,“到底要怎樣,你才能愛上我?思捷……現在隻有你……讓我覺得我還是個正常人……能有愛下去的力氣……”

……

很安靜,靜得某種奇怪的、破裂的感覺悄悄蔓延開來,吳思捷在一瞬間沉默了下來。

“是因為在我身上,還有頌涵的影子?”他低下頭看著她。

“以前是,可現在不是!”她不由自主地喊了出來,但也明白有些事已被曝光了,片刻之間,她的心髒猛地絞痛了一下,胸口開始翻騰了起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仿佛他的沉默刺激了她,沈顯笑猛然跳起,對著吳思捷大吼大叫。“你說話呀?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瘋子?神經病?”

“顯笑,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你。”吳思捷平靜地回答,“我隻是可惜,你跟頌涵都是女人,你愛上她怎麼會有結果?”

“你告訴她了?”她的下唇鬆垮了下來,整個人流露著可憐而悲慘的疲態。

“沒有,我想瞞她。”

她立即緊閉著嘴,冷“嗤”一下,又自嘲道:“對啊,不能讓你最愛的頌涵知道我是個喜歡她的混蛋!又或者,讓她知道你多了個情敵?!”

“不,我隻想尊重你。”他認真道。

她潛藏深處的痛苦壓抑逐一翻湧而出,“尊重?”最醜陋的秘密被揭開了,還有資格被尊重嗎?

但他眼底毫無戲言!

她顫抖著著說道:“我期待的不是尊重,我寧願讓你一巴掌打醒這個荒唐的念頭。”她終於抱著頭崩潰地叫出了聲,淒厲尖銳的聲音,割得耳膜嗡嗡作痛。

她帶著悲聲說:“最初,我真得想從你身上找到頌涵的影子,可是你相不相信日久生情?是你讓我明白我曾愛得荒唐,全身都是黑暗,我需要你,隻有靠著你,我才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可是現在沒了你,我會生不如死……”

“顯笑,不要逼我好不好?”多年前,對頌涵的愛已烙入骨髓,血脈相連,他已無法承受更多的執著。

她看著吳思捷,反正心都被痛的麻木,也不在乎被這意料之中的話再次刺傷。這兩行清淚,也靜靜地流了下來。

“借我一個肩膀。”就連呼吸都微弱下去了,她的手在空中伸著抓住吳思捷的手臂,低頭靠在他臂彎上,熱淚長流,被自己的抽泣聲噎得上不來氣了。

過了很久,他讓她哭夠了,才將她扶回床上躺好,小心掖好床單四角,“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他退了出去後,沈顯笑睜著淚眼看著這片白茫茫的天花板。

輸液瓶裏液體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流著,流入她越發冰冷的身子。

她的腦海出奇的空白,全身卻有針刺般的麻痛。忽然,她“呼”地坐起來,臉色蒼白,失魂落魄地向小陽台走去,身後一片劈裏啪啦的墜地聲,一瓶血液倒流的吊瓶緩緩被拖動。

在月光下,她像具沒有靈魂的娃娃輕聲哼歌,左右晃著身子,伸腳攀爬過了陽台的欄杆。

“顯笑!”頌涵突然瘋狂地闖入來,在她下墜時,及時拉住她的手。但沈顯笑的體重加上下墜的加速度,將頌涵的上半身拖出了陽台。

“頌涵……”沈顯笑搖搖晃晃地懸在半空,聽到頌涵的聲音,抬起頭就看到這張流著淚的臉。

“顯笑,不要鬆開手!”頌涵咬著牙說道,但身子也一點點被拖出去。

“頌涵……你快放開我……”沈顯笑含淚的眼睛一下子瞪大,“再不鬆手,你也會掉下來的!”

“我不會鬆手的!”頌涵哽咽道,但因為露出陽台的身子越來越長,那未曾預料的死亡讓她臉色逐漸煞白,渾身繃緊。死亡呀,就在這咫尺之間,誰不恐懼?

“啊!”地麵上終於有人發現三樓上那飄飄蕩蕩的白影了,頓時驚叫出聲。

“樓上的撐住!”值班的守衛大吼一聲,立即衝進大廈。

這短暫的十幾秒,對於瀕臨死亡的人來講,多麼漫長。

頌涵看著沈顯笑逐漸鬆開自己的手,驚恐懇求道:“顯笑,你想幹什麼?”

可沈顯笑卻出乎意料的平津地看著她,“頌涵,你什麼都知道了?”

她的安靜讓頌涵不寒而栗。

的確,吳思捷擔心二老會羞辱她,所以不讓她跟來,但頌涵太擔心沈顯笑,所以她偷偷來了,就一直躲在走廊上看著。

“顯笑,你別鬆手!”頌涵緊緊抓著她的手臂,用力過度臂彎全是青筋暴跳,血管膨脹。“你不能這麼傻!你出事了,你爸媽怎麼辦?你讓我們這些朋友怎麼辦?”

那手還是在一點點掙脫她。

頌涵激動起來,不顧一切喊道:“顯笑,隻要你好好活著,你想要什麼都聽你的!”

這一刻,沈顯笑突然流著淚狂笑。她覺得自己真是個齷齪的小人,拚命奪取頌涵的幸福,卻還要頌涵拚死救她?若生,那荒謬之戀如何麵對父母?若活,她又怎麼麵對這個真誠相待的朋友?

不如死了,一了百了,無愛無愧。

沈顯笑傷感地閉上了眼睛,用力甩開了頌涵的手,飄飄蕩蕩地往下墜去。

“顯笑!”她歇斯底裏地喊道,臉刷地死白了。

沈顯笑麵對著逐漸遠離她,扯動艱難地唇,輕輕說了聲:路涵,可我不配當你朋友。

遲來的保安將往下滑的頌涵拖進陽台,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像被抽盡精髓隻剩皮囊的娃娃,癱倒在地,良久地沉默後,是淚水鋪天蓋地地浸透了眼睛。

沈顯笑曾提過她是A型性格,但她故意說漏了,那本《血型與性格》的書描繪的A型性格:是善良,隱忍,執著,藝術,有時過於偏執,追求完美。

書中還說,性格決定愛情!A型人的愛情火焰好比煤火,比起石油來,煤著火慢,銅管廠是靜靜地燃燒,而A型人的愛一旦噴發出烈焰,其火力遠遠超過石油燃燒,有燒毀自己的生活、燒毀一切的危險。

飛蛾撲火、百轉千回、寧死不回頭、至死不渝……

頌涵終於知道,沈顯笑會是這樣一個劍走偏鋒的人!

急救室的紅燈亮了起來。

沈家二老趕來時,看著門窗緊閉的搶救室,哭天搶地一番後,回過頭看著頌涵,沈父忽然一巴掌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在這寂靜心寒的夜,十分響亮。

頌涵覺得累了,覺得軟了,身子幾乎站不住了,但她還是強撐著,聽著沈家二老各種辱罵指與責。她一言不發,頭昏目眩,造成沈顯笑生死未卜的局麵,她也是始作俑者。

吳思捷跟Brown也趕來了。當他們趕到時,看到的還是沈家二老對頌涵的唾罵與掌摑。

吳思捷立即衝過去擋在頌涵身前,忽然替她挨了一巴掌。

沈父氣得胸口起伏不定,指著吳思捷與她道,“你們……良心都被狗吃了!”

沈母滿眼血紅的盯著頌涵,顫抖的手懸在半空,指著她,仿佛想將她挖心割肉了,“我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她怎麼會丟下我們就去尋死,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你搶了笑笑最愛的男人,你還想害死笑笑,你還是人嗎?”

“頌涵不會傷害顯笑的。”吳思捷辯駁道。

沈父怒發衝冠,“你還有臉說?如果笑笑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也休想快活!還不快滾,滾啊!”

頌涵眼前一片模糊,力不透支地靠向了吳思捷。

他感覺到她微弱無力的身子,連忙拉著她走到另一處。終於隻剩下他了,頌涵像個孩子一個前撲撲進了他懷裏,將臉埋在他胸前失聲痛哭。

吳思捷一隻手摟著她,另一隻手不停地拍著她的後背。

他低聲說:“沒事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思捷,暫時不要問了好嗎?我現在好累,沒有力氣說話了……”她無力地請求,疲憊地倒入在他寬闊的懷裏。

天初亮,搶救燈終於暗下來,門一推開,沈家二老不約打了個寒戰,緊張地迎上去。

醫生摘除口罩後,疲憊一笑:“幸好是三樓,底下又是草坪,摔傷了腿,修養一陣就好。”

沈家二老這才如釋重負,拍著心口相互慶賀。沈父頓時急道:“那現在可以進去看我女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