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雲天夢命令憐兒走過來,將她圈入懷中,“你喜歡金鯉便跟雲哥哥說,我會幫你購買,為什麼要從宮中拿,萬一被人發現該怎麼辦?”
憐兒委委屈屈地說:“金鯉喜歡憐兒,不喜歡皇後,所以我才帶它們出來!”
雲天夢無奈地搖搖頭:“也不知道你小腦袋瓜整天在想什麼,套句莊子的話,‘爾非魚,安知魚之樂’?”
“耳飛魚?”憐兒好奇地問,“我怎麼沒見過?”
龍文天“噗”地一聲笑了,雲天夢翻翻白眼,敲了憐兒腦袋一下:“以後你哪兒也別去,就給我好好讀書!”
一場失魚風波終於告一段落。雲天夢走出金鑾殿不由得鬆了口氣,跟在後麵的龍九看著雲天夢的身影,心裏充滿不解。少爺竟然縱容憐兒到這種地步,是什麼令他改變呢?
同時走出殿外的趙承宇在路過雲天夢身邊時輕輕地說了一句話:“是憐兒!”
這句話聽在別人耳中並無意義,雲天夢卻心中一跳,但他聲色不露:“憑什麼?”
趙承宇深深看了他一眼:“除了她,誰會如此不知輕重?”
雲天夢眼睛微眯,一股危險的氣息在他身上流轉:“你想說什麼?或是想做什麼?”
趙承宇笑了笑,神色間竟有種真誠,當然,是真是假隻有他自己知道:“昨日皇後娘娘容忍你的無禮,是因為你還有利用價值。皇後娘娘與大哥的為人我最清楚,所謂兔死狗烹。他日大哥登基之日,恐怕便是你這功臣殞命之時!”雲天夢心中冷笑,但表麵上卻裝作微微震動的神情,讓趙承宇誤以為自己的話打動了他。
於是他趁眾臣早已散去,繼續遊說:“昌樂鍾情於你,對她來講,不是愛便是恨;你屢次令她難堪,你想以她高傲的性情能善罷甘休嗎?昌樂與大哥又同是母後所生,隻要她幾句話,大哥又能容得你幾時?”
他的話雖是故意挑撥離間,但卻是事實,雲天夢又怎能不知。趙承宇卻沒想到雲天夢本就對太子懷有異心,絕非什麼忠義之士。
雲天夢故作沉思狀,當他抬起頭來,卻冒出一句不著邊際的話:“皇後娘娘的閨名可有個‘音’字?”
趙承宇起初有些莫名其妙,但隨後便想到雲天夢此問必有深意,遂點點頭:“不錯,皇後的閨名叫吳小音,是先皇執政時吏部侍郎吳有棟之女。”
雲天夢早知答案,但此時他卻好像是恍然大悟:“真的是她!”
趙承宇疑惑地問:“有什麼不對嗎?”
雲天夢故作思量再三,才下了決定狀,皇後娘娘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給趙承宇:“這信是我無意中得來,似乎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記住:是福是禍,由你自己把握,與我無關!”說完便與龍九轉身離開。
趙承宇有些驚疑地將信展開,沒看幾行便麵色大變,他一口氣將信讀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讓怦怦直跳的心稍稍平靜。
他集中精神思索了一會兒,漸漸地竟麵露喜色,暗暗將牙一咬,自言自語:“大哥,別怪四弟無情,誰讓你我生在皇家!”
於是,趙承宇步履輕鬆地邁下台階。
“這……這不可能!”當今聖上趙懷義滿麵震驚之色,“皇後絕不會背叛朕!”但他持信的手卻忍不住微微發抖。“父皇!兒臣也不敢相信,但證據確鑿,信上的筆跡確是皇後娘娘無疑!”趙承宇肯定地說。
趙懷義麵若死灰:“這多年的夫妻之情,她怎會……”猛然一醒,“你從何處得來的信?”
趙承宇心知雲天夢必不會承認這封信是他給的:“信的來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的真相。父皇何不問問母後?”
趙懷義從未如此失意,他頹喪地說:“即便是真,難道她會承認?”
“父皇!”趙承宇那副難過的樣子讓人不疑有假,“兒臣也希望是有人故意陷害皇後娘娘的。自得信後,兒臣便一直在理智與情感的旋渦中掙紮到現在,但兒臣不能因為她是皇後娘娘便向父皇隱瞞真相,這樣做無疑是對父不孝,對君不忠!”
其實,他心裏是想:此信內容隱晦,但千真萬確是母後的筆跡,即便真假難辨,卻必能令父皇心存芥蒂,而動搖大哥的太子之位,於己大大有利。
趙懷義歎了口氣:“你先下去吧!我想靜一靜!”
趙承宇因為不確定趙懷義的態度,所以不敢多說什麼,遂退了下去。
趙承宇剛一出去,趙懷義宛如從肩上卸下了千斤重擔,一下子便委頓在椅子上,他雙手抱頭,喃喃地說:“小音,為什麼?我讓你母儀天下,難道還不夠嗎?皇兄,我讓你掌握天下兵馬還不能彌補我當初的過失嗎?”
原來,趙懷義早知皇兄趙懷忠與小音相識在先,但因情難自禁,便先提了親。吳小音之父吳有棟心知趙懷義受先皇寵愛,他日必登大寶,所以便首肯了這門親事。
再次將信展開,趙懷義的手有些發抖:“珠胎暗結!你竟然有了他的骨肉……”猛然想起了什麼,他神色一震,“呼”地站起身,“難道承乾是……”他不可置信地連連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孫成!”最後那句話是吼出來的,叫的正是服侍他的老太監。
孫成急忙跑進來:“皇上,您叫奴才有什麼事嗎?”
“朕……”趙懷義隻是下意識地喊了他一聲,卻不知該怎麼啟齒,所以麵色蒼白地瞪著他。
“皇上,您的臉色怎麼這樣難看?是不是不舒服,奴才這就去宣太醫!”孫成回身要走。
“別去,不必去宣……”趙懷義剛要阻止,突然想起什麼,“太醫?對,就是太醫!快宣!”
孫成心內奇怪皇上的反常,但聰明的他並沒有多問,隻去遵旨行事。
當王禦醫匆匆忙忙地來到時,趙懷義摒退所有的宮女侍衛,嚴肅地看著王禦醫:“王卿家,朕叫你來隻是想要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記住,一出此殿,便必須把你我之間的對話全部忘記,若有半點泄露,禍延九族!”
王禦醫慌忙跪下:“臣遵旨!”
趙懷義略一尋思:“在毫不知情的狀況下,如何去確定兩個人是否為父子關係。”
王禦醫心內詫異,但毫不遲疑地回答:“這簡單,可用‘滴血認親法’,在一碗清水內分別滴入兩個人的血液,若是融合在一起,必是父子,若不融合,便無血緣關係。”
“你退下吧!”趙懷義得到答案,便遣退他。
王禦醫剛剛走出殿門,背後便被人拍了一下,他連忙回頭:“是你!”
“你說什麼?滴血認親?”鎮南王一臉震驚。
“不錯!”龍九鎮定得很,“在那種情形下,王禦醫絕不敢說假話,但我卻不太明白皇上的用意,也許與四殿下呈上的那封信有關!”
“那信……”鎮南王額頭青筋直跳,“莫非是……”
旁坐的雲天夢故作疑問:“王爺知道那信的內容嗎?”
意識到自己差點兒失言,鎮南王忙掩飾道:“我隻是在猜測。”
就在這時候,穆秀平走了進來,單膝跪地:“回稟王爺、少爺、九爺,皇上召太子去了養心殿,同時也把皇後請去了。”
“哦!”雲天夢若有所思,有意無意中眼神卻瞟向鎮南王,“滴血認親,皇後、太子,還有那封信,這其中有什麼關係嗎?”
鎮南王身形一震,突然一道聲音傳來:“聖旨到!”
屋內幾人忙跪下接旨,孫成大聲念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南王立即入宮覲見,不得有誤,欽此!”
“萬歲萬歲萬萬歲!臣領旨。”鎮南王接過聖旨,“孫公公請先回宮,本王隨後便到!”
孫成點點頭:“王爺快些來,咱家便先行一步了!”
待孫成一走,鎮南王緩緩地走到椅子旁,扶著椅背坐下去。他的動作那樣緩慢,仿佛一下子衰老了許多。
雲天夢明知故問:“王爺,您怎麼了?”
鎮南王搖搖頭,麵色灰白:“此次進宮,恐怕難見天日了!”
雲天夢驚異地問:“為什麼?”
重重地歎了口氣,鎮南王道:“想不到我一時疏忽,將那信遺失,以至惹下殺身之禍!”
“可否言明?”
鎮南王道:“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哎!本王自作孽,本無話說,但太子他……這可如何是好。”看樣子,他已心亂如麻。
雲天夢直視鎮南王:“王爺雖沒明說,但臣已感覺到此事迫在眉梢,凶險萬分。既然如此,王爺何不借此機會搏他一搏,雖是鋌而走險,但總比坐以待斃的好!”
鎮南王一醒:“你的意思是……”
雲天夢點點頭:“不錯!王爺統帥千軍,龍九乃是禦前侍衛統領,隻要內外夾擊,斷無不成之理!”
鎮南王宛如被當頭棒喝:“對呀!隻要我們兵臨城下,皇兄想不退位也不行了,那時太子再順理成章地繼位登基,大勢既定,任誰也無回天之力了!”
雲天夢微微一笑:“王爺總算明白了!”
鎮南王早已喜氣盈眉:“好!雲卿!拿我兵符調兵十萬,將皇城給我圍個風雨不透;龍九你速速回宮,讓你的親信包圍養心殿,不許一個人進入,也不許一個人走出來!事成之後,本王重重有賞!”
兩人齊應聲:“是!”
鎮南王眼睛中透出堅決和冷酷:“今晚子時,我們……”頓了一下,才重重地吐出兩個字,“逼宮!”
他卻沒有發現,雲天夢的嘴角撇出的笑意更是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