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天
“楓俊呢?他沒來嗎?”
美婷在看到尚昊後的第一秒鍾問了出來,同時眼睛不停地掃視著周圍,可是空無一人。
“他說要學習。”
“可是昨天明明說好了啊!”美婷一下子急了。
“說好了嗎?如果他真的說好了卻故意不來,我現在就回去把他揪過來!”
“不用了。其實並沒有說好,他隻是說會考慮看看……”美婷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睛。
“拿去。”尚昊從褲子口袋裏掏出手機放到美婷的手裏,“今天的傳單我們來幫你發,那麼想見他,就拿著我的手機去找他吧!”
“可是……”美婷猶豫不決的視線在我、尚昊、尚昊的手機以及櫃台上工作人員剛剛拿出來的傳單之間來回徘徊。
“去找他呀!”我推了推她。
“那我……真的去了?”
“真的去吧!難道還假的?”
“謝謝你水心,謝謝尚昊……”美婷幾乎要泣不成聲了。
“謝什麼呀?快去吧!”
“跟我單獨在一起的感覺怎麼樣?像不像是在約會?嘿嘿……”尚昊一邊發傳單,一邊樂不可支地問我。
“還行吧。”
“還行?”
“對啊,還行。”
“林水心你有沒有感覺器官啊?你竟然說還行?”尚昊的眉毛又豎了起來,而我對此早就有了極強的免疫力。
“不說還行,難道我說很糟糕嗎?”
“你應該說很好,應該說好極了!最起碼應該這樣才對!”
“又不是第一次跟你單獨在一起,那種感覺早就喪失了!”天知道我說這話是多麼地心口不一。感覺喪失?什麼鬼話!就算一千一萬次單獨跟他在一起,我的內心依然會像第一次見到他一樣激動不已,怎麼會感覺喪失?可是顯然尚昊這個笨蛋相信了我的話。
“林水心你太讓人受刺激了!你對我隻是心血來潮嗎?不管了,這傳單你一個人發吧!”尚昊黑著臉,二話不說把傳單全都扔在長椅上,耍起了小孩子脾氣。
“好啊!我一個人發,你一張都不許再動哦!”
“哼!”
結果死撐了不到十分鍾之後我就後悔地想死的心都有了。一開始尚昊還目不轉睛地瞪著我的一舉一動,我還把這當成是他充分在乎我的反應,可是漸漸地,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了,你看,這會兒他正饒有興趣地抱著胸、哼著歌,四處瀏覽路邊的風景呢!還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折扇,呼啦啦地煽著自己……他還真是懂得享受呢!嗚嗚……汗水淌過我的臉……
“尚昊!你怎麼會在這裏?”
就在我擦汗的當兒,一道甜甜的女生忽然從身後響起,我的心坎頓時豎起一道防線。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和我們年齡相仿的女生。女生們都會趁暑假的時候,把所有漂亮的衣服裙子都穿出來秀,這話說地果然不錯,看這個女生就知道了,打扮地相當有水平,我估計所有男生看了都會眼前一亮。所以我立刻不動聲色地把視線轉向尚昊。
“你是誰?”尚昊瞥了一眼聲音的來源處,冷冰冰地回應著女生。女生則是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同時一隻手按著自己的胸脯。
“我們同班啊,你不認識我了?”
“我們同班嗎?”
“對啊,想起來了嗎?”
“沒印象。”
女生期待的眼神一下子落了空,我要是她,一定會馬上找個地縫鑽進去,結束這場對話,可她顯然有著遠勝於我的不屈不撓的精神。隻見她定了定神,重新開始自我介紹。
“我叫胡樂,你再想想?座位是第五排最左邊,而你是最後一排右邊。”
“糊了?”尚昊皺起了眉頭。
“不是糊了,是胡樂!胡歌的那個胡,快樂的樂!”女生很是著急。
“哦。”
“你在發傳單嗎?”
“沒有。”
“可是那些……”女生指著尚昊旁邊的傳單,疑惑不已地問他。“如果是你在發,我可以幫你發。”
“我說了沒有,我不需要你幫什麼忙,你走吧。”尚昊仰著頭閉上了眼睛。女生開始下意識地環顧四周,然後她看到了我,她的第一個反應是張大了嘴巴,第二個反應是用手捂住嘴巴,然後他轉向尚昊,幾乎語不成句地說:“林、林水,那不是林水心嗎?你是來陪她的嗎?”
“我不認識她。”依然閉著眼睛,尚昊回答地很幹脆。
我的心有些亂了。
竟然毫無意識中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捏著一張已經遞到行人手中的傳單,忘了放手。
“你到底給不給了?”那位大嬸嗖地拉走了傳單,因為被拉走地太快,那張傳單竟然在我的虎口處劃出了一道口。
哈哈,以前總是在翻新書的時候劃傷手,現在發個傳單竟然也能劃傷手。我在這陣微微的刺痛中回過神來。
女生有一絲偷笑,接著推開了傳單,很自然地坐到了尚昊身邊。
“天氣這麼熱,幹嗎坐在這裏?不如我們去避風塘,我請你喝飲料?”
“不要。”
“那去電玩城?”
“不去。”
“啊!我想到了個好地方,那我們就去……”
“啊——!”我抱著傳單狠狠地摔到了地上。謝天謝地,這麼大的動靜終於讓那個煩人的女生閉嘴了,尚昊也睜開了眼睛。
我承認我是故意摔倒的,但我發誓摔倒前我真的沒有注意到屁股底下那塊核桃般大小、形狀極不規則的石子,它幾乎要嵌入我的肉裏,釘到我的骨頭上去了……
真的很想哭出來呀,媽呀,痛死我了!
“發個傳單也能摔倒,真有你的!”大概是看我半天也沒站起來,尚昊來到我麵前,但是他隻是站在那裏說風涼話,壓根沒有扶我起來的意思。女生的嘴巴此時此刻正老大不爽地噘著,眼睛裏更是對我恨之入骨的神情。
我的屁股疼地頭上都要冒出汗來了,天哪,被電鑽鑽到估計也就是這種疼法了吧?
“怎麼,很難受嗎?摔到哪裏了?”尚昊開始有幾分緊張,但他也隻是彎下腰來看我的臉色,依然沒有扶我起來的意思。
“坐在地上還能是摔到哪裏?林水心你摔到屁股了嗎?”大概是故意要讓我難堪,胡樂歪著腦袋看我的屁股……
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尚昊麵前她怎麼能隨便提那兩個字?!我竭力地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站了起來,還好身邊有一棵樹,我順勢倚靠在那裏。
尚昊也被屁股這兩個字嚇到了,一臉同情地看著我,有些不知所措。
“你們不要自以為是,我的虎口被劃傷了,我是因為感到疼痛才一下子喊了出來,根本沒有被摔到!”為了證明我說的謊話,我故意把受傷的虎口舉到他們兩人眼前給他們看。
“哪裏?哪裏有傷?”胡樂莫名其妙地盯著我的手。
“就在虎口處,沒看到嗎?”
“沒看到,尚昊你看到了嗎?”胡樂一臉天真地向尚昊求證,我真懷疑這個女生是不是忘了戴隱形眼鏡了,不過也不能隻怪人家,傳單劃出的那道口子也實在是太小了,隻在最初流了一丁點血還被我擦掉了……
尚昊好奇地拎起了我的手。
“就因為這麼個不算傷口的傷口,你就製造出那麼大的動靜嗎?還坐到地上?”
“怎麼了?受傷的又不是你,反正我很疼!”
“很疼嗎?”
“對!很疼!”其實已經不疼了,但是因為不甘示弱,我還是硬著頭皮和尚昊作對。
“那就去買個創可貼吧,那不就是一間藥店嗎?”尚昊望著十幾米外的地方。
“不用了!”為什麼不是你去買?那個願意和我臭味相投的尚昊哪兒去了?
“那你到椅子上坐著去。”
“不去。”
“你去坐著,傳單我來發。”
“不用了,我自己能發完。”
“看你黑成這樣我還真覺得不好意思,你就不知道保養自己嗎?去那邊坐著!”
是啊,我是很黑了,瞧人家胡樂的皮膚多白啊!因為我被曬黑了所以他覺得丟麵子了嗎?這個壞蛋!因為皮膚黑他就忘了我們之間經曆過的一切嗎?他該不會在某一天僅僅因為皮膚黑就甩了我吧?
“這是我的工作,你少管閑事!”
“從今以後你的工作就是坐在那裏看著我發傳單,所以你去坐著!”尚昊不知不覺提高了音調,引來了路人紛紛側目,胡樂打開了手中的遮陽傘,擋住了她和尚昊的臉。她還真是體貼呢!
看我不再繼續跟他頂嘴,尚昊彎下腰開始整理地上的傳單。不用說就知道,接下來胡樂和尚昊兩個人有說有笑地發完了所有的傳單,而我就像個多餘的人一樣被他們冷落在一邊。原來讓我坐著,不是看他一個人發傳單,而是看他們兩人齊心合力地發吧?!!
就坐在眼前,卻被人像空氣一樣無視,這種滋味還真TM不爽的很……看著他們兩個相互嬉笑的樣子,我的心裏像被貓抓一樣難受,他們笑地越燦爛,我就越是感覺到撕扯。而他們還絲毫沒有想要停止的意思,即使所有的傳單都已經發完,他們也還是站在一起說說笑笑,眼看著胡樂又開始鼓動尚昊和她一起去什麼好地方了,不行,忍無可忍了……
“尚昊,送我回家好不好?”我故意插在他們兩人中間,雖然別扭,我還是竭力使出撒嬌的口氣。
“你要回家?”尚昊依舊冷著臉,當我走到他跟前,他立刻把視線移往別處,看吧,被胡樂迷惑了半天,這個人現在對我已經毫無興趣可言了,即使我現在無理取鬧提出跟他分手,他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吧?我忍。
“對,我想回家去,送我回去好嗎?”
“不好。……我為什麼要送你?”
“你就送我回去嘛!你不是常常這樣做嗎?”我抓著他的胳膊來回搖晃著。老天作證,這些事情以前可是打死我也做不來的,而現在這個尚昊竟然還不知足。
“你自己回去。”尚昊無情地說完,越過我直接走到胡樂麵前:“你不是說要去什麼地方嗎?那就去吧!”
“我們兩個嗎?”胡樂像撿到寶一樣。
“還有別人嗎?”
“沒!當然沒有,我們走吧!”胡樂樂顛顛地把傘舉到尚昊的頭頂,推著他朝著和幹爹家相反的方向走去,天哪,這是什麼意思?尚昊他這算是怎麼回事?我這,是被他撇開了嗎?看著胡樂偶爾回頭時那得意的神色,我拚命壓製住了跑上去留住尚昊的想法,既然他自己沒有回頭的意願,我又何必去勉強呢?
哼!!!
第159天
“楓俊答應今天一起出來了,就算不發傳單,他說也會到街口去找我。”美婷一邊收拾著頭發,一邊興奮無比地說著。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我聽這句話聽得耳朵都長繭了,她還是一副樂此不疲的樣子。
“我今天不去了。”
“為什麼?!”
“不想去了,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嗎?感冒了?發燒了?”
“沒有。”
“那怎麼不舒服?”
“不舒服就是不舒服,反正不去了,你一個人去吧!”
“你昨天晚上失眠了?”
“哪有失眠?”
“翻來覆去的,弄地我都沒睡好,看我這黑眼圈。那尚昊呢?他去不去?”
“不知道。”不提尚昊還好,提到他我就更加不舒服。想著昨天他丟下我和胡樂雙雙離去的情形,我的心口就一陣一陣地難受,不,不止是難受,是疼痛。直到現在他也沒有給我一個解釋,連一個電話一條信息都沒有!
“那你發個信息讓尚昊也不要去了,我和楓俊會把傳單發完的,走了!”
發短信?他愛去不去,關我什麼事?即使他去,那個胡樂也會跟著去吧?他們美滋滋地在一起,我為什麼要像個乞丐一樣發短信?
睡覺!
睡得著才怪!光是想著尚昊和胡樂在一起的模樣,我就渾身上下直冒火,在如此炎熱的夏天,我還想心平氣和地躺床上睡覺?真是癡心妄想!想來想去我隻好到客廳打開了電視,音樂點播台的歌聲和故事總能讓我入迷,可是今天這招好像不起作用。
幹爹房間裏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然後就是椅子倒地的聲音。
“怎麼了,幹爹?”我幾乎是破門而入的,呈現在我眼前的景象讓我差點窒息死掉,幹爹和椅子一起倒在地上,伸出手艱難地想要抓到寫字台上的一個小瓶子,瓶子上赫然寫著:速效救心丸!!!
我從來都沒有如此害怕過。
盡管幹爹吃下藥丸已經平息了很多,盡管他平靜地坐回椅子上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沒事,可是我還是,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回想著當時幹爹顫抖的模樣,速效救心丸那幾個字對我來說,就像是一把冰冷的尖刀。
“多久了?”
“我沒事,你去看電視吧。”幹爹拿起手邊的一本書翻了起來。
“不要看書了!我們去醫院吧。”
“沒事,去什麼醫院?”
“幹爹!”
“你出去吧。有事我會叫你。”
“必須去醫院,不能拖著!”
“我昨天剛去過醫院,什麼事都沒有,剛才是因為太熱了才會這樣,又去醫院幹什麼?”說這些話時,幹爹很少抬頭看我的眼睛,即使不小心看到了,也會匆匆避開。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說的話。說我太悲觀也好,說我太緊張也好,總之我不相信他說的話。
“昨天真的去過醫院?”
“去過了,醫生說沒事。”
“哪家醫院?哪個醫生?”
“怎麼?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你還真盼著我有事是不是?”
“你保證沒有騙我。”
“我騙你幹什麼?我幹嘛要騙你?扇子呢?今天真是熱的很。”幹爹開始四處找扇子,那把剛剛隨著他的摔倒一起掉在地上的蒲扇,已經裂開好幾條縫了。
如果留下多一秒鍾,可以減少明天想你的痛,我會願意放下所有,交換任何一絲絲可能的占有……不知道誰點播了這首歌,這樣的歌詞此刻在我聽來,就像是毒藥那麼讓人痛苦,我的驚恐,被它幾百倍幾千倍地放大。
這天下午我坐在幹爹的背後,搖著那把很舊的蒲扇一直到晚飯時間。幹爹說不要讓美婷知道這件事,除此之外沒有再說任何話。
……
…………
晚上九點一刻,美婷終於興高采烈地出現在門口。
“你怎麼回來這麼晚?”
“很晚了嗎?”
“你自己看看時間!”
美婷很不情願地抬起胳膊,瞟了一眼時間,推開我就進了房間。
“我還嫌早呢!你們吃過飯了嗎?我吃過了!”
“在外麵吃飯也不打個電話,楓俊怎麼關機了?”
“哦,他手機沒電了,我還以為他那麼精明的人不會遇到手機沒電的情況呢,嗬嗬……你怎麼回事?哭了嗎?讓你給尚昊發信息怎麼不發?讓他像個傻子一樣等了你半天,氣呼呼地走了。”
“他去了啊?”心髒仿佛被誰一把抓了一下。
“幹嘛不發信息?存心的嗎?”
“隻有他一個人去的?”
“你木頭腦袋啊!當然是和楓俊一起去的!”
“沒有別人了嗎?”
“還能有誰?”美婷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沒有啊!沒有!”
“以後別這麼神經質了!尚昊你都不珍惜,還想怎麼樣?”
“嫌他當你們的電燈泡了?”
“什麼啊!”美婷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壓低了聲音,用毛巾被遮著臉笑地昏天暗地。
“怎麼了?發生什麼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