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依舊不緊不慢走,到一棵樹旁,夏若靈奔跑過去,抓住樹枝又搖又晃,雨點全部打在邱煊身上,邱煊卻沒有揮手打向她的頭,他隻是笑著跑開,夏若靈又跟在他身後,一路上又蹦又跳,猶如天空掛著豔陽。
……
手機來電鈴聲響起。
裴霖按下接聽鍵就喊:“曉曼,你在哪裏?”
“曉曼是誰?裴霖,除了一個夏若靈,你還有個曉曼?”電話那端傳來尹雅蘭的聲音。
他又急又快說:“我現在沒時間解釋太多,我把我妹妹弄丟了!”
裴霖剛要按下掛斷鍵,卻聽見尹雅蘭問他在哪裏,她過來陪他一起找。
尹雅蘭到裴霖告訴她的城南路街區,又穿過了幾條街才找到他。
她用白色的大傘遮住全身濕透的裴霖,在喧囂的雨水聲中,她高聲問:“還沒有找到嗎?”
裴霖無意識地搖搖頭,氣喘籲籲地又衝進雨中,一路奔跑,一路叫:“曉曼!曉曼……”
看著他著急的樣子,她丟掉雨傘,陪他一邊跑,一邊叫喊一個名字。
“裴霖,你先別著急,一定會找到的!你想想,她有可能會去哪裏?”
“她才剛來科遠市,對這裏都不熟悉,我真的不知道她能去哪裏!”
“打她電話了嗎?”
“無人接聽!”
又奔跑過了幾條街,他們拚命搜尋一個女孩子,還是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忽然。
裴霖定睛看見前方的水泥地麵上,躺著一個身影,全身濕透,定睛看了看,卻發現是他要找的那個熟悉身影,他不顧一切地飛奔過去,抱著她搖晃:“曉曼!曉曼!醒醒!曉曼,你不要嚇我!曉曼……”
一著急,裴霖分不清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
尹雅蘭伸手一試她的額頭,才知道她發燒嚴重,便要裴霖先送她去醫院。
……
醫院長廊。
裴霖裹著一件幹毛巾坐在長椅上,他的發梢還在一滴一滴地滴雨水,身體冷得微微顫抖。
尹雅蘭走到他跟前,遞給他一杯熱咖啡,他接過,說聲謝謝,卻一直不喝。
“別擔心,醫生正在給她做全麵檢查,會沒事的。”尹雅蘭在長椅上坐下,拿著一條幹毛巾,一邊幫他擦濕發,一邊安慰道。
裴霖輕抽出毛巾,說:“我自己來吧,謝謝。”
尹雅蘭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繼而又充斥著笑意問:“怎麼你會把你妹妹弄丟,這一點都不像你細致照顧人的作風啊。”
“她今天從學校跑來,說想見我,然後就告訴我,她不要參加高考,不要再讀書,她要出去打工賺錢,說自從爸爸媽去世後,一直是我在照顧她,她要賺錢供我讀書,要我去幫她實現她的夢想。我一生氣,就,就凶了她……等我一轉身,就沒有看到她了。”
“你妹妹好懂事哦,你和你妹妹好到羨煞旁人呢。”
他說:“其實,其實我是被領養的。養父母在工地做事,結果卻出了意外,臨終前囑托我要照顧好曉曼,那時我發誓就算我死掉,我也會嗬護好曉曼。”
尹雅蘭怔怔望著他,沒有說話,繼而,她摟著他的肩膀,頭輕緩地靠在他的側臉。
體檢室的門一推開,裴霖急快奔到醫生麵前:“醫生,我妹妹怎麼樣了?”
老醫生低歎一聲:“她得了膜增生性腎炎。又淋了雨,導致現在高燒不退。”
腎炎?
一個晴天霹靂,心緊緊擰了一下,擰得心髒滿目蒼夷,鮮血直流,裴霖不自覺後退幾步,曉曼一向身體健康,怎麼會得腎炎?
她早就知道她得了腎炎,所以才決定不參加高考?忽然,裴霖明白了一切緣由,他覺得這個世界肯定是瘋了,不然為什麼要這般捉弄他?
他深吸氣,強裝鎮定:“可以治療好嗎?”
“膜增生性腎炎是可以治愈的,隻是需要比較長的時間,有的可能需要十幾年,這要視情況而定。”
尹雅蘭說:“謝謝醫生!隻要有一線希望,我們都不會放棄的!”
裴霖茫然地用力點頭。
……
聖陽。
藝術品手工店。
推開玻璃門,夏若靈看著那位藝術大師正在雕刻著什麼,她輕上前:“師傅,您還記得我嗎?五年前,我來過的。”
那位師傅放下手上的雕刻品,將眼鏡往鼻梁下拉,盯著她看了一會,溫和慈愛地笑了:“小女孩,原來是你,都長這麼大了。我還記得,你當時要用身上所有的積蓄換我的一串風鈴,那時候啊,你才一個小不點。”
她撅起嘴:“師傅,您沒賣,我還記著呢。”
老人笑嗬嗬:“我這裏麵的東西都是非賣品啊。”
她據理力爭:“師傅,你騙人!我爸爸就在您這裏,買走了一串風鈴!”
“哦?我賣了嗎?”
“賣了!您就是賣了!”
老人依舊笑嗬嗬,走到一個物架旁,取下一件手工品,遞給她:“小姑娘,你看看這個。”
夏若靈懵懂接過來,是一個琉璃球,中間是一張照片鑲嵌在其中,竟然是夏爸爸抱著小時候的她的照片。
“他是用這個將我的那串手工風鈴換走的,嗬嗬嗬。”
夏若靈看著這張照片,爸爸抱著她,她坐在爸爸的腿上,後仰著頭看著他,而爸爸眼中含笑,微低頭看著她。爸爸的笑臉,眉目依舊慈祥。
突然,心一酸,她抑製不住衝動想哭,爸爸為了她的生日禮物,為了那串風鈴,竟然做了這麼別致的琉璃球,難道他不知道,這個琉璃球對她而言,也意味著很多很多嗎。
她輕撫琉璃球:“師傅,可以將這顆琉璃球給我嗎?我,我沒有什麼可以跟你交換的,但是希望你能送給我,這是一位父親給女兒的愛。”
老人點燃一鍋煙,慢慢抽著,說:“你已經跟我交換了,小姑娘,你用你的眼淚將這個琉璃球交換走了,嗬嗬嗬。”
夏若靈這才破涕為笑,忽然她猶豫了一下,要師傅答應了這樣的要求,對於她接下這個無禮的請求,不知道如何開口了,緊張看著老人,抿了抿嘴,最後還是說:
“師傅,您可以教我做一串風鈴嗎?是刻有人像的那種風鈴。”
老人抽煙頓了頓,打趣道:“你也不想我開這家店了?”他看著夏若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繼續說道,“我一直都在等你來呢,隻不過,你可能來得有些遲了。”
她困惑不解:“等我來?為什麼?我應該什麼時候來的?”
“在你收到那串刻有你模樣的風鈴後,你就應該有所回應,你過了這麼久才來,我可不敢保證,是不是已經物是人非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