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妞又在趕他走呢。羅戰的心裏毛蹭蹭的,不是想發火,而是心絲絲作痛:“妞兒,我會陪著你,哪兒也不走了。以後出差我也帶著你……”
宋飛魚聞言,眼睛黯淡了下去,輕輕閉上眼,有氣無力:“那隨便吧。”
他拉她的手:“好妞兒,起來陪我說說話,你不說話,我悶死了。”
她沒動,輕輕吐出兩個字:“我困。”那聲音很小,仿佛她連嘴唇都不曾動過。
“……”羅戰心驚肉跳,看見宋飛魚的眼睛竟然有著黑眼圈,仿佛是很多天都沒睡過的痕跡。可明明,她天天都在睡,不分白天黑夜。
他在她耳朵邊輕輕地說:“妞兒,醫生剛才告訴我,可以洗澡了。你想不想洗個澡?”
怕術後感染,醫生一直不允許洗澡。每天羅戰都替她用毛巾擦身體,弄得幹幹淨淨,一點都不含糊。可是這哪能跟洗澡比呢?
他誘惑著她:“要不要洗?幹淨睡衣都替你拿來了,換了舒舒服服的。”
終於,她還是睜了眼睛。
他從不知道她的眼睛有那麼大,尤其她的臉頰迅速深凹下去,就顯得更大了。
空洞,無神。她的眼睛再不像以前那樣閃閃發亮……帶著狡黠又頑皮的的光芒。
他低了頭,不敢看了。心痛得厲害,竟然有些哽:“飛魚,我給你調水溫。”他迅速起身,去調節淋浴的水溫,順便洗了把臉。
他出來的時候,唇角漫出一抹戲謔的笑:“我幫你洗?”
“我自己洗。”她回答得正兒八經,一點都沒笑。
那明明就是個很好笑的事。
以前他總是惡狠狠地抱她進浴室,放在盥洗台上,然後去扒她的衣裳:“偷著樂吧你,修了幾輩子福才換得老子幫你洗澡。”
她就張牙舞爪,左扭右扭,嘻嘻哈哈:“大色狼!占我便宜!啊啊啊……流氓!”
“笨蛋魚,找抽?你是我老婆,還用得著我占便宜?要占也占外麵的……”
“靠啊,你還敢有外麵的!”宋飛魚貝齒森森:“羅戰,你再敢給我說一個看看,你還敢有外麵的……男人一點也不可靠啊……”
“你見過幾個男人?”羅戰掐住她巴掌大的小臉,惡狠狠的:“少給老子擺出一副對男人了解很透徹的樣子!”
記憶,如海浪湧來。
宋飛魚拿了換洗衣服進了浴室,喀嚓落鎖,刹那間,淚流滿麵。
笨蛋魚!她可不就是笨蛋魚麼?
浴室的燈,很亮。鏡子也很清晰。
她一照鏡子,嚇了自己一跳。鏡子裏的人是誰?這麼醜!瘦得跟吸了大麻的女煙鬼似的,皮膚黑沉,瘦骨嶙峋。那雙空洞的大眼睛,不用化妝,就可以直接上陣演恐怖片了吧?
憔悴如斯!
就這形象,天天對著二爺那麼帥的男人?
肝顫歪了,膽碎成渣了。她不是每天都吃那麼多東西麼?這樣補那樣補的,吃了就睡,睡了就吃,難道不應該漲成胖乎乎的小豬麼?
怎麼就瘦成這副德性了呢?那些飯菜難道是喂狗了?
她意興闌珊,不敢再照鏡子,怕晚上做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