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職門口聚集了很多參加導遊考試的孩子,我一直安靜的望去,我突然發現這裏很少有男孩子的痕跡。我背著破破的牛仔包,頹廢的站在一職對麵。忘了如何開始,於是點了一支煙,青一直安靜的站在我的右手邊。
然後,門被打開,人群開始潮湧。我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一直靜靜的站在法桐下。直到所有人迅速的散開。我始終一直安靜的走上綜合樓,找到考場,和監考老師微笑著對話,我害怕這樣暗藏玄機的安靜。我輕輕的坐在9號位置上,第二排的第二個。
我拉開背包的拉鏈,慢慢的取出簽字筆小刀橡皮2B鉛筆,突然右手的無名指有種針紮後的尖銳疼痛。我抬起右手,無名指有了定點的殷紅。我攤開背包看著所有淩亂的東西,一件一件。然後看見了大半截藍鉛筆。往事突如其來,那些刻骨銘心的痕跡讓心裏特別的難過,我終於還是在不經意間翻開了陳年舊事,11歲那年,紅藍鉛筆的誓言,還有那場持續了很久的雨,甚至很多年以後我再也流不下的眼淚,13歲那年,後山墓地一起打鬧一起追蝴蝶的小女孩。
當導遊基礎知識開考的鈴聲響起,我大腦一片空白。
導遊考試改革了,加了簡答題,這是我終於在發下試卷後才知道的。我藉著腦海裏殘缺不全的印跡,用簽字筆在空白試卷上輪回,最後我還是提前交卷了,我在一職的校園裏點了一支煙等青。
我打電話給初倩,我哭笑不得的說:“我被導遊試卷給涮了,我開考都沒有人告訴我,今年有簡答題。”
然後一直站在學校門口等青出來,看見陸續的人群從門口出來,臉上少幾分凝重多了幾分埋怨。我點了一支煙,低著頭來回踱步。偶爾有車經過學校門口。
沒過多久收到青的信息,我說我在學校門口等你。從學校門口繞到了二馬路,然後我們開始尋覓可以吃飯的地方。後來青要吃麻辣燙。我說好,然後我們排著長長的隊。
從四馬路回來的時候,我腦海裏一直閃現著火箭奔跑在賽場上的樣子,回到旅館,我打開電視,比賽進入了僵持階段。
中午休息的不是很好,一直迷糊在夢的邊緣,而且夢裏我總覺得丟了一些東西。整個房間裏靜靜的回蕩著電視劇的對白。這樣的房間空洞而寂寞,難過很容易就會滋生。
考完導遊政策法規,出來的時候,天空有很好看的顏色。青去了海邊,我一個人回家。青說,咱站裏來了兩個孩子,我們一起去玩了。我說要不要回來等你一起吃飯?
掛上電話,我一個人在陌生的街頭,雙手插袋。想起給初倩回一個電話,可是最後聽到的是,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等到華燈初上,我一個人回了旅館,看那些蹩腳的言情劇,堵的心裏發慌。
10點多鍾,我給初倩打電話,依然未接通。我安慰自己說,也許她手機沒電了。然後接到青的電話,“我們在海邊喝酒呢,你要不要過來。”我再三思量說:“要不我不過去了,記得早點回來,少喝點酒。”
這個夜晚不知道什麼時候青才從海邊回來,我躺在床上,做了一些憂心忡忡地夢,每個夢都那麼憂傷,我覺得我在夢裏難過的哭了,這是很久以來我做的最長的一個夢。
考完試,我沒有停留,青留在煙台玩。我從北馬路車站離開,一路上車窗閃過那些看似熟悉的風景。我給初倩打電話,她的手機還是關機,心裏沒有覺得任何的異樣,我打電話問琳姐,怎麼聯係不到初倩?聽琳姐說話的語氣突然讓人沉悶,如同明媚的陽光突然被陰霾收回,那語氣憂傷到讓人莫名的難過。
初夏盛幕之葬禮 原來我們可以一直愛下去,可惜晚了
我掛掉電話連忙趕往人民醫院,我一刻也等不下去了。我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腦海中開始翻湧那些淩亂的畫麵,琳姐讓我追初倩的畫麵,初倩解釋的畫麵,而我也終於開始明白的時候,開始懂了,為什麼初倩說,我隻有愛上的時間,沒有後悔的時間,也開始晚了。
為什麼所有人從一開始就瞞著我?
跑到病房,我看見初倩微弱的躺在床上。我坐在床邊也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心裏突然難過的想哭,為什麼,從一開始,我就被別人隱瞞,故事的最後我才知道,我再也無法挽回了,原來每次初倩吃那些花花綠綠的藥片是有很大的原因的,隻是我一直不知道而已。
有人推門進來,初倩微弱的說:“媽。”我轉過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我確定在很久以前我見過,我疑惑的站起來,冒失的說:“林姨?”
然後我看見的是一張比我還疑惑的臉,恍惚間回到了11歲那年,我第一次叫林姨的樣子。而我也開始覺得這一切如同冥冥中的安排一樣。
我瘋狂的跑出病房,留下初倩和林姨愣愣的站在原地。
我跑回宿舍,開始翻背包,我把所有的東西都從包裏倒了出來,床上淩亂的像是剛剛經過了一次戰爭,可是我怎麼都找不到了我那半截藍鉛筆。我雙手瘋狂的抓著頭發,腦子裏一片混亂,我不知道我是在幹什麼,我隻是想證明,用半截藍鉛筆證明,我是一凡,是那個在後山墓地吟唱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的一凡,那個在13歲的一場雨裏哭的雙眼疼痛的一凡。
我徒勞的坐在床上,回想那些年發生的一切。原來我一直想要尋找的東西就在我身邊,而我一直沒有學會珍惜,於是最後在擦肩而過我又錯過了,我隻要又徒勞的站在原地看著那些迷茫的方向,準備下一次尋找。
被手機鈴聲驚醒,可是我沒有去接,因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然後我終於在背包中找到了半截藍鉛筆,而筆尖卻斷了。我心裏突然有種莫名的預感。
我坐車趕往醫院,心裏想如果初倩看到這一切會不會像13歲那年一樣開心得像得到糖果一樣,一瞬間我忘記了所有的難過,我看見車窗閃過漂亮的風景,風景裏有奔跑的孩子,一如我最初在這片風景裏遇見初倩。
“各位乘客,人民醫院到了,請帶好你的行李,後門依次下車,歡迎你乘坐105路公交車。”
我快速的跑向病房,我一刻都不能等了,我想迫切的讓初倩知道這一切。我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迫切的想要見到初倩,見到這個我遺失在13歲那年的小女孩。
房間,空的,安靜。
我退了出來,看見醫生推著手術車拐彎。手機無法接通。
我拚命的追上去,攔下。當我跪下的那一刻,我看見林姨安靜的掉眼淚,而我這一刻再也無法掩飾,喉嚨裏有股莫名的東西堵得心裏好難受。
“我可不可以看她最後一眼?”為什麼你終究等到不這一切,我剛剛出現你就離開了,為什麼?
我站在來,安靜的揭開蓋在初倩身上的白布,我看見她一臉安詳的樣子,像是一個熟睡的嬰兒,很久之後,我都不會忘記這樣一張寂靜的臉。
從人民醫院出來,低著頭走了許久,我不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麼。我甚至不知道這一起究竟是不是一個逼真的夢。
我回到宿舍,關上門,蒙著被子難過得哭了。為什麼流年裏要讓我承受這些莫名的痛楚。我的身邊依然回蕩著林姨說的最後一句話,初倩有了孩子,一個為成形的孩子。這樣的結果不在我的意料之中卻足以讓我手足無措,我一直哭到疲憊讓自己昏昏沉沉的睡下去,這一夢希望永遠不要再醒來。
夢裏,我看見了很多怪異的事情,我一直看著初倩牽著一個孩子的手慢慢的離我而去,而我一直在身後喊不出任何的聲音,我也看不清孩子的麵孔,我蹲在地上哭了。也許孩子依然是初倩那樣精致的麵孔。
我在學校再也待不下去了,我總會在那些熟悉的地點想到初倩,去食堂會想起初倩在我對麵咬筷子的樣子,去自習室會想起初倩坐在我旁邊沒心沒肺的吃零食看漫畫,去圖書館會想起初倩看著看著雜誌靠在我的肩膀熟睡的樣子,路過平價超市會想起買給初倩的奶茶,路過電影院會想起和初倩一起看過的電影,路過商業街會想一起打台球的日子,總之,一切的一切讓我無法安靜下來。
於是我選擇了離開,頭也不回的離開。我不是要忘記,我隻想在另一座城市紀念。
木小至發來越洋郵件說,我周三下午兩點半的飛機,記得來接我。郵件的最後是一個調皮的頭像,而我沒有勇氣回一封郵件,因為周三是初倩的葬禮。
初倩的葬禮上,我帶了很多東西,初倩愛吃的零食,我們一起聽的CD一起看的漫畫,可是這些終究再也沒有了意義,我徒勞的站在靈堂上,想讓自己堅強的微笑,可是太難了,我一件一件的焚燒,像是在焚燒自己的記憶。那些無骨的疼痛在腦皮層裏蔓延鋪開。
初倩的走,讓我一下子陷入了致命的空無。
如果知道結局,我們還會相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