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日長夜短的日子,雖然隻是寅時,星空依然閃耀,但地平線上,已經現出了淺淺的魚肚白,空氣裏已彌漫著破曉時的氤氳氣息。
迎著這微弱的光,蘇藍依稀辨出眼前人的樣貌,大概三十多歲的年紀,臉上畫著兩撇八字眉,五官雖然清秀、齊整,但是湊在一起卻是——猥瑣,她本不想用這個詞,但卻找不出更合適的。
想起最近傳聞中的采花賊,蘇藍不由得握緊雙拳,斜睨他,冷笑道:“如果,我說不呢?!”
那人看出她的目的,輕搖折扇,“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動不動就要打要殺。尤其是當你的功夫還沒有達到一定境界的時候,況且,”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搖搖頭,“重傷未愈的情況下,你貿然動手,隻會讓自己傷得更深。也不知你這功夫是跟誰練的,雖然是精妙,但你卻一直不得法門,若是繼續下去,不出三年你便會自絕經脈而亡。當好自為之。”
他居然能一眼看出自己受了重傷,蘇藍的警覺更深一分:“你,到底是誰?!”傳說中,那個采花賊的功夫是極好的,在城中作案已有多起,卻一直沒有捉到。
他淡淡笑著,想以此消弭她的緊張:“天色不早,我也該走了。姑娘若真的想知道,不如明晚子時再來這裏,我且說給你聽。”說完,飛身踏上蓮葉,飄然遠去。
“明晚子時?”蘇藍看他的身法輕靈,不免神往,但一想到他那張臉卻不敢恭維,對他做的那首情詩,心底更泛出一陣惡寒。至於自己的功夫,她不得不承認他的眼光獨到,的確,自己一半是偷師,一半是自學,哪有什麼法門可言?但,若真是自絕經脈而亡,那也未免太慘了點。
應該不會吧?她自我安慰著,這個世界上總有喜歡危言聳聽。
蘇藍偷偷溜回繡樓,見嬤嬤、丫鬟們都還睡得香甜,放了心,將那鋼筋掰回原樣,忙了一夜,又遊了幾千米,怎一個累字了得,差點就擺弄不動那鋼筋了。
藏好迷香,蘇藍躺回床上,揉著自己生痛的手指,不由得抱怨起蘇家的祖先來,他們把女孩兒都當什麼了?犯人嗎?即使是犯人,總還有放風的時候吧……
遠處傳來破曉的雞鳴,蘇藍卻深深地沉入甜甜的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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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藍睡得正沉,卻忽然被一陣雜亂的叫喊聲吵醒。
“我沒有可能睡得這麼死!”
“我也是!居然誤了早飯的時間!”
“我也睡迷過去了。醒來頭還是昏昏沉沉的。”
“我半夜總會起床一次的,昨晚好像都沒起。”
蘇藍翻個身,假裝還在沉睡,眯著眼睛,心道:當然啦,中了迷香,當然會有這種症狀啊。
“難道?”負責教女工的嬤嬤一驚一乍。
“什麼?”
蘇藍心頭一驚,以為她知道迷香之類的藥。
“難道是有鬼?!”
“瞎說什麼?!”
“要不然,這麼多年,蘇家的小姐都沒有活過八歲的。可能都是這個繡樓裏的冤魂鬧的,我可聽說……”
“住口!這種事情怎麼容得我們嚼舌根!你可得小心,晚上鬼專門去找你!”教授禮儀的嬤嬤總是一絲不苟,難得聽她開次玩笑,“快去請小姐起床。”
蘇藍知道,無聊又機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誰知,到下午的時候,卻意外地獲得了去花園散心的機會。據說是教禮儀的嬤嬤見蘇藍沒精打采,知道繡樓憋悶,特意去向夫人提請的。
那麼嚴厲的人,居然會有這分細膩溫柔的心思?倒是讓蘇藍出乎意料。對她的厭惡感,也隨之減了幾分。蘇藍本要去看望鈴喜、鳳喜,但被孫嬤嬤攔下來,說是已經過世了。讓她的心情大壞,想去他們靈前上柱香,卻又被教訓,說不過是卑賤的下人,讓主人家去給上香拜祭,那會折了她來生的福祉的。而且,主人家也會招人笑話,讓人看不起。蘇藍強忍著沒有發作。
花園裏碰見了“恰巧”閑來散步的哥哥蘇瑞,被他拉到一邊,說是探聽到了未來妹夫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