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母親走了,蘇藍鬆口氣,轉身道:“孫嬤嬤,快帶我去看鈴喜和鳳喜,她倆到底怎麼了?!”
“小姐,您還是不要去看了,不吉利,兩人就等著斷氣了。”孫嬤嬤垂著眼,歎口氣,做奴婢的若是碰不到一個好主子,過的可就是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我……我居然這樣害了兩條生命?”蘇藍忽然覺得很無助,“嬤嬤,你說我該怎麼辦?”
“小姐,小祖宗,您乖乖地呆在家裏比什麼都好。奴婢們也就不用整天擔驚受怕了。”孫嬤嬤恨不得跪下來求她饒過自己這條卑微的小命,“小姐這幾日定是沒有睡好,熱水已經備下,請小姐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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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蘇藍光著濕漉漉的腳丫跑出來,扯著身上裹著的嶄新絲袍問。
“小姐真會說笑話,這是衣裳啊。”孫嬤嬤當然明白她的意思,故意跟她打馬虎眼。
“嬤嬤!我問的是--為什麼都是女裝?!我原來的那些袍子呢?!”蘇藍看著自己穿的女裝,有種說不出來的別扭。
孫嬤嬤有著夫人撐腰,說話的底氣也足三分:“夫人說了,從今日起,請小姐認真學習如何做一個大家閨秀,那些男裝自然已經扔了。”
“你們怎麼可以趁我不在的時候做這種事!”蘇藍發出憤懣的呼喊。
抗議無效,她很快被丫鬟、嬤嬤們押進了早已虛席以待的繡樓。按照蘇家的規矩,八歲的女子便必須要上繡樓學習各種技藝,吃喝拉撒全在樓上,一直到出嫁時才能走出繡樓。對於這件事,她一直以為是個傳說,沒怎麼放在心上,沒想到卻真的輪到自己了。雖說十三歲已經是上繡樓的極限年紀,最多隻需熬上兩年,但於她而言,這樣安安靜靜地呆兩天都是要憋壞的。
蘇家的繡樓建的總是特別,三層樓的四合院,容不得旁的男人進出。府中別處都是木結構的房子,但這裏卻是結結實實的青石牆,連窗戶都特別安上了鐵的護欄,普通人休想弄斷,裝修的風格也是以實用為主,古樸大方,沒有華麗綴飾,確是讓人修心養性之地。
第二層是四個套間,每向各一。據說蘇家的女孩兒總是不到八歲就夭折,除了北麵的屋子曾專門辟出來做訓練新入府丫鬟的場地,這繡樓有些年頭沒用過了。
一座古舊的樓長時間沒有人住的話,少了人身上的靈氣,自然會生出些陰森可怖的味道。尤其是這樣長年都照不見明朗陽光的小樓,走進來,迎麵便是涼颼颼的穿堂風,說不出的陰冷。
天空隻剩下天井露出的巴掌大的一塊兒,像一口深井,而女子們在這裏住的日子久了,便會懷著那青蛙般的心態,隻懂得安安靜靜地守著那小小的天。不管刮風也好,下雨也好,這片天便成了生活中的全部。
深井的中央卻種了些文竹、玉簪、文蘭之類的花草,伴在假山石的一側,一叢一叢,卻是優雅,惹人憐愛,給這逼仄的空間憑空添了幾分靈氣。
順著一條木梯拾級而上,被引進了東麵的屋子。負責教習的三個嬤嬤已經侯在那裏:一個專負責教女紅,一個負責教習禮儀,還有一個負責樂理。每個嬤嬤還各自領了兩個丫鬟做幫手。
難道是要做新娘培訓課程?蘇藍猛然醒悟,慌忙提著裙子要逃,卻發現上來的樓梯已經被抽走了,雖然說依自己的功夫,要逃出升天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卻會暴露自己會武功的事。隻能斜倚在雕花欄杆生著悶氣。
“咦?樓上站著的小丫頭,你是誰?你長得好像我妹妹啊?”蘇瑞將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紮,笑眯眯地仰頭看著換了女裝的蘇藍,調笑道。
“少給我裝糊塗!你難道不是專門來看我的嗎?這可不是男人該來的地方!”蘇藍正在鬱悶中,對他的態度敬謝不敏。
蘇瑞笑著歎口氣:“不說話的時候是女人,一旦開口還是活脫脫的男人啊!真想看看哪個男人會對妹妹動心!”
“沒有人動心就算了。我巴不得一個人獨享自由呢!”誰說女人就一定要嫁人?自己活著多自由自在?!蘇藍不屑地想。
“對了。你這五天去了哪裏?父親、母親都快急瘋了,著人去找,隻差去報官。”
“報官?他們才不會呢。在繡樓裏麵養尊處優的小姐莫名其妙地不見了五天,我的閨譽還要不要了?蘇家的臉麵又往哪兒擺?除非他們不想把我嫁出去了。”
“你別這麼說嘛。我如果不是動彈不得,一定會把京城都翻過來。”蘇瑞認真地說。
“就怕你沒這個本事。”蘇藍挖苦著。
“你敢這麼說你哥哥?!”
“說了又怎麼了?有本事你上來啊?”蘇藍來了精神。
“有本事你下來啊?”蘇瑞寸步不讓。
“不管,你上來!”給個梯子吧,讓我衝下去,離開這裏。蘇藍希冀著。
“你下來!”看出她的窘態,故意不著她的道。
兄妹兩人一個樓上、一個樓下,火藥味兒十足。鬧得累了,才互相笑著歇下來。
蘇藍見他轉身要走,立即大聲喊道:“哥,你幫我打聽打聽究竟母親準備把我嫁給誰?身世、人品如何?我也好有個準備。”但她實際上是想:若是事先知道此人,便可以探一探他的人品,然後唬一唬他,最好嚇得他不敢娶自己,主動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