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夢聞言一怔:“原來你是安南方麵的密使,萬世豪是你本來身份嗎?”
“會主,屬下確是萬鬆年之子,曾在天龍武庫中受訓三年,後派為安南方麵的密使。屬下與其他六十三位密使的完整資料都在總壇密室中,想來會主日理萬機不曾翻閱過。”
雲天夢想了想:“不錯。六十四密使的選拔與分派我確曾吩咐過,並交給文天全權負責,後來他把資料呈上,我隻是隨便翻看一下,不曾細讀,想必那其中就有你了。不過,你怎麼會認識我?”
“會主曾經在察巡天龍武庫時到達‘刀庫’,那時屬下正在那裏練功,在好奇之餘,偷偷看了您一眼,所以……”
雲天夢一揮手:“你起來吧!此地不宜多禮!”等萬世豪起身恭立一旁後,又問:“文天一向行事謹慎且足智多謀,但能讓你這位少盟主甘心入會,恐怕也費了不少功夫吧?”
萬世豪苦笑了一下,才說:“會主有所不知,萬鬆年並非屬下的親生父親。當初他收養我隻是完善他的俠義之名,其實對我根本不理不睬。因為他無子嗣,無奈何隻得立我為萬家繼承人。那時我年齡雖小卻將恩怨是非看得極透,武林中沽名釣譽者多矣,倒是天龍會行事幹脆,賞罰分明,且能盡情發揮所能。自我入會以來,非但功力驟增,機關應變之能也得以訓練,如今的黃山世家大半受我控製。我相信,天龍會必將統一武林,稱霸江湖!”
雲天夢微微一笑:“你說的不錯,天下雖大,但敢與我相爭者無幾人!你現在的父親萬鬆年也包括在內!”冷哼一聲,“隻有那個白秋傷處處和我作對!”
萬世豪說:“屬下以為這也許是元元大師的授意,否則,白秋傷他憑什麼隻手撐天!”
“元元?”雲天夢冷冽一笑,“就算有他在背後支持也休想扳得倒我。這茫茫天下,朗朗乾坤,我是要定了!”他麵容沉靜,眼神森然,確實讓人感覺到那種掌控天地的氣勢,似在淩駕萬物。
“以會主英明,臨尊天下乃是指日可待之事。”頓了頓,萬世豪又說:“隻不過江湖中懂得順應潮流的並非全部,家父萬鬆年雖在明裏對天龍會不聞不問,但暗中卻派我與妹妹遊走江湖,默察各派動向,分明是有與會主分庭之心。隻不過他行事之間太過小心,反倒讓我有可乘之機,一旦時機成熟,頃刻之間,黃山世家便可易主。”萬世豪神情上不無得意,畢竟以他的年紀,能夠凡事思慮周詳,進而操縱全局並非易事,況且會主當前,若能被他欣賞,那麼萬世豪真就可以少年得誌了。
雲天夢點點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才道:“的確,萬鬆年有野心,但膽氣不夠,成不了大事。九年前的英雄大會若非雲淳相讓,他也坐不上江湖盟主的寶座。如今嘛,就更甭提了!”
萬世豪微笑稱是,然後他略一猶豫便小心地探問:“會主,剛才舍妹無禮之事……”
雲天夢不由又皺了皺眉:“你日後好好管教她,最好讓她離我遠一點兒。當然,對白秋傷卻可纏得緊一些!”
連連應“是”,萬世豪又忍不住好奇問:“會主,我看……那位南宮姑娘和憐兒似對會主……”當然,他絕不敢問會主自己的心意,便轉彎抹角起來。
“哼”了一聲,雲天夢有些心煩地說:“我的事還不勞你管,退下吧!”
萬世豪不敢多言,連忙恭身一禮,準備退下。
“對了!”雲天夢突然想起什麼,“日後你再見到我,裝得若無其事一些,你的神情讓誰都能看出其中有著玄機。”苦笑一聲,萬世豪道:“見到會主屬下已震驚萬分,更別說您竟成了萬劍山莊的弟子。況且會主當麵,屬下心中敬畏,所以言行上才……”
揮揮手,雲天夢道:“以後記得就是了,不要啟人疑竇,下去吧!”
萬世豪走出房間,正好遇到憐兒迎麵而來。
一見萬世豪,憐兒立即充滿戒心,她小心地看了他幾眼,然後才大膽地問:“你有沒有欺負雲哥哥?”其實她挺怕他的,但因為擔心雲天夢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好奇地打量著憐兒,萬世豪不敢太怠慢,畢竟以他的聰明不難看出雲天夢對她有些不同:“如果姑娘口中的‘雲哥哥’是屋內的那位,那麼請放心,我不會‘欺負’他,除非我活得不耐煩了。”
仔細想了一下,憐兒點點頭:“那我就放心了。如果你想替那個壞女人打回一巴掌,就找我好了,可不許欺負雲哥哥,聽見沒?”
“壞女人?”萬世豪不讚同地搖搖頭,“舍妹雖然魯莽,但壞女人的稱謂似乎太‘高抬’了她,還是去掉的好。”
衝他一伸舌頭,憐兒從他身邊跑了過去,才丟下一個字:“不!”
站在門邊,憐兒偷偷地把頭探了進去,找到了坐在太師椅上正在自飲自酌的雲天夢,露出可愛的笑容,試探地叫了一聲:“雲哥哥!”
見沒有反應,憐兒又叫了一聲:“雲哥哥,我是憐兒,聽到沒有?”
雲天夢好像真的什麼也沒聽到,表情淡然,又喝下一杯酒。
實在忍不住了,憐兒將身子也送進屋裏,跑到雲天夢跟前,手在他的眼睛前方搖了搖:“雲哥哥,你現在該看見我了吧?”
像揮蒼蠅一樣拍掉那隻小手兒,雲天夢拿起酒壺,還要倒酒,卻被憐兒一把將酒壺搶了去,抱在胸前,得意地看著他,那表情好像是在說:你還能看不見我?
仍然毫無反應,雲天夢拿著空杯歎了一聲,就緩緩起身,走到了窗前,看著剛剛升起的一彎新月,漫聲吟道:“我欲乘風而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急得丟下酒壺,憐兒又跑到雲天夢身後,大聲嚷道:“喂!你幹嗎都不理我?再不理我……我便走了!”說罷,轉身假裝要離開的樣子,見他毫無著急或阻攔之意,隻好泄氣地又停下身來。沒辦法,憐兒隻得抱住他的胳膊搖著,“雲哥哥,你跟憐兒說話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
終於開了口,但雲天夢的話卻與眼前毫無關係:“去把我給你畫的春睡圖拿來!”
憐兒興奮地點點頭:“你終於跟我說話了!好,我這就去!”
當她拿著那幅“春睡圖”來到雲天夢身前時,雲天夢卻淡淡地說:“我曾撕了白秋傷送你的畫,現在你也把它撕了,就算我們兩不相欠吧!”
憐兒一怔,回過神來卻立即緊緊地把畫抱在胸前:“不行,我才不要撕了它呢!我可最喜歡它了!”
“你喜歡它,但它不喜歡你,又有什麼用?”
天真的憐兒現在聰明起來:“雲哥哥是說,你不再喜歡憐兒了,是嗎?”
雲天夢的表情是不置可否的:“也許吧!”
搖搖頭,憐兒表示不信:“騙人!你說過你很喜歡憐兒的,我記得很清楚。”
雲天夢出奇的平靜:“人的感情是很容易發生變化的,正所謂‘人心難測,瞬息萬變’,我尤其是。現在我鄭重地告知你,我不想再見到你,你走吧!”
怔怔地退後幾步,憐兒頓時感到一種從未有的痛楚在心頭升起:“雲哥哥,你在說真的嗎?”
雲天夢不敢去看她那泫然欲泣的樣子,怕自己又會心軟,便迅速點點頭。
若是白秋傷說不想見自己,那麼憐兒一定會纏得他願意見自己為止。但不知為什麼,麵對雲天夢的冷漠,她竟然沒有力氣去央求什麼。愣了半晌,憐兒才傷心地自語:“我真笨,總是惹雲哥哥生氣,卻一直都弄不懂是為什麼!”
聽著她的自怨自艾,雲天夢說不心疼那是騙人的。可是想到還夢亭中憐兒竟然敢拋下自己去給白秋傷斟酒,他不由得氣怒交加起來,暗自決定:非給憐兒點兒教訓才行。於是狠下心腸不去理她。
但雲天夢沒有想到以憐兒的單純,根本察覺不出他複雜的心思。他的一句不想再見她,憐兒就真的以為,雲哥哥討厭她,已經不願讓自己跟在他身邊了。
憐兒強忍住已在眼眶打轉的淚珠,難過得說話都哽咽了:“雲哥哥,我走了,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看著手中的畫,接著說,“我不會撕了它,因為我真的很喜歡它,就像喜歡雲哥哥一樣。你別生氣,好嗎?”
說完就轉身跑出了房門,雲天夢遠遠地聽見她的哭聲傳來。頹然將已抬起的手放下,咬緊下唇,他的臉色鐵青,也不知在氣憐兒還是在氣自己。